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馨茹的照片一直藏在我电脑中的某个角落里。

那个少女的样子,在阴冷寂寥的夜晚不断反复地出现在我脑海里,她为我带来了如夏日微风般清绚美好的回忆,把我昏暗毫无生气的房间点缀成了记忆中那学校主楼的模样。

白色的墙砖发出微微光亮,主席台上迎风飘扬的国旗,还有夕阳下不断挥洒汗水的绿茵场。

馨茹在主席台前站着,有些微胖的身材配上嘴角盈盈的笑意,说不出的可爱。

她看着操场上带球飞奔的我,微微眯着眼睛。

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远远望着回忆里她的样子。

六七年前我读高中,同桌是个安静漂亮的姑娘,那时的我还不懂少女的心思,对感情更是一窍不通。

我唯一的爱好就是踢足球,除了要应付老师的提问以及一大堆作业外,上课时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白日梦上。

常常因此被老师点名批评,课后仍没心没肺地抱着足球冲出教室,与操场上的一个个少年挥洒着汗水。

有一次,我又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那道该死的数学题,馨茹拍醒了还在愣神中的我。

窗外透进来刺眼的阳光,我勉强地睁开眼睛,头一次那么仔细的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

阳光下她的脸有些模糊不清。

可之后的每一次回忆里,我总能奇迹般地记起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她的眸子中闪烁着光芒,正小心翼翼地指着老师对我说:“他喊你回答问题。”声音非常甜美。

我慵懒地站了起来,毫无疑问又被一通说教,秃顶老师唾沫星子横飞。

我对着馨茹吐吐舌头,脸上写满了尴尬。

直到后来她实在看不下去我为难的脸色,便在每次老师点我名的时候偷偷在纸上写下答案,递给我。

我直接原封不动地读给老师听。

从那以后我俩的话便多了起来,我花了很短的时间便大致了解了她,我开始变得有些在意起这个女孩,从各种熙攘的人群里分辨她的身影,或是故意与朋友停留在校门口看着她走进校园。

可我始终没有表现出我的情感。

心里某个地方开始无限的膨胀却又空洞的难以填补。

家中早为我安排好了去路,直到高三我仍是这种状态。

我不知道自己的前途会是怎样,我只知道那起伏并由不得我。

那时候她主动提出放学后要帮我补习功课,就在这个教室。

“你再这样下去考不上大学怎么办?我帮你补习吧。”她一边整理着书包一边侧过脑袋对我说。

我楞了一下,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她一脸欣喜。

就是如此,在作业、老师点名、足球、以及她的补课等各种我生命里必备的因素外,还会出现那些幸福或者伤感,不时让我迷茫难言的人或事情。

比如馨茹。

在这样一个学习紧张,松不过气来的背景下,我总记得十八岁的馨茹自下而上看着我的眼神,如同一根琴弦突然划进了我的世界,然后就是一首难以言语的美妙歌声奏起,几乎点亮了我那黯然失色的一切。

每次补习完后我还要去操场上踢一会球,她总会静静地站在那里,弄得我既紧张又想表现,一场比赛下来总是心不在焉。

可我仍很开心地擦着汗水,同她坐在夕阳下,一遍又一遍地与她聊着有关足球的一些趣事。

我非常喜欢巴西队,不厌其烦的向她灌输着追风少年卡卡如何如何的厉害,当真像阵风一样令对手丧胆。

虽然她听不懂,但仍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这,眼睛弯成一道月牙,满含笑意地看着我。

她的唯一的爱好也变成了为我讲题,看我踢球。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很喜欢我的。

时光荏苒,当卡卡因误判被红牌罚下的那年夏天,看着卡卡一路走下场,由强装的笑容转变为捂脸痛哭,我也哭得像个孩子。

10世界杯卡卡被红牌罚下

那年高中毕业,家里果然不容我有一丝疑虑,早早地为我办好了出国手续,即使我以死相逼,最终却还是没能如愿。

临走时我送了馨茹一张卡卡的明信片,她满心欢喜,因为那是我三年来第一次送东西给她。

可当她看到背面的那行小字时,却流下了眼泪,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我强忍住抱她的冲动,缓缓地与她解释了一切。

那行字出自我的手,“对不起,再见。”

临走那天父母送我上了去往新西兰的飞机,我又在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发现了她的影子,她还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着我,很快便淹没在了熙攘的人群里,淹没在了那些青涩的美好回忆里。

我连一句喜欢都没敢说出口,生怕给她平凡的生活带来一丝波澜,那是我不愿看到的。

直到多年后我才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愚蠢,明白了那个时候少女纯净动人的心境。

我始终在想,如果当时我能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向馨茹索求一个拥抱,是否就会开始一段新的故事。

我是否会在下次见面时微笑着对她说:“久等了,我回来了。”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随后毫无防备地接受了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二十二岁的时光朝自己蔓延。

在外留学期间发生的很多事情在我交错的回忆中已经遗忘。

两年后我在高中校园网里看到了班级活动时的照片,里面少年的欢声笑语仿佛又回荡在我耳边。

其中就有一张她的,笑靥如花。

我坐在电脑前,那笑容仿佛就是冲我而来一样。

慢慢地我已大学毕业并且回了国,工作、应酬,整日在推杯换盏中对人说着人话,对鬼说着鬼话,不知不觉间许多人和事早已渐渐淡忘。

只是每次在看到卡卡踢球时我都会泪流满面,想起记忆里那个身影。

不久后卡卡退出了国家队,我很难在电视上再捕捉到他那风一样的影子,我也没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父母命令我回家过年,如若不是家中姥姥在电话中哽咽地说着想我了,我也实在不愿回到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

今年回家,我难得放松下疲惫的身子在大街上游荡,偶然看到街边的一家图书店,门口贴着一张大大的卡卡的海报。

一身黄色的队服尽显十年前那个灵动的追风少年的影子。

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她的声音,忘记了她的笑容,忘记了她的脸,但是每当想起她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我离老远便看见了那个在店内忙碌的身影,正是我朝思夜想人,馨茹。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了我,愣了一下,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仍似春风般甜美。

我走进了店里,看着她已经变得苗条的身影,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出国回来了啊。”

我点了点头,“恩。”

这时货架里走出了一个男人,个子很高,长相帅气,看起来十分干练。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馨茹解释道:“这是我老同学,以前我的同桌,对我可好着呢。”

男人与我握了握手,尽量平缓地对他说:“你好。”

“你好,我是馨茹的老公。”

我突然楞在了原地,尽量保持着冷静,“馨茹是个好女孩,好好对她。”

“哈哈,那是当然。”说完他笑嘻嘻地搂了搂馨茹,并盛情邀请我晚上出去一起吃个饭。

我尴尬地摇了摇头,“那什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家里还有事。”

临走前馨茹递给我一本足球杂志,并对我说:“卡卡又重新加入国家队了。”

我错额地看着满脸笑意的她,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

“是吗?你还关注他呢。”

“恩,我老公也喜欢他。”她点了点头,“有空常来坐坐。”转身进了屋。

夕阳的余光照在我的脸上,就像与她分别那年一样。

我翻开杂志,里面掉出了六年前那张我送给她的卡卡的明信片。

看着背面那青涩的字迹,弯腰的瞬间我泪流满面。

世上有可以挽回的和不可挽回的事,而时间经过就是一种不可挽回的事。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是错过了,连擦肩的机会也不会留给你。

没有回头,但岁月带走的是心中最美好的曾经。


@我想吃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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