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职跑腿工作第一天的时候,接到了一单比较奇怪的活,就是要到青山精神病院接一个被治好放出来的男人,送到指定的地址。
在跑腿这一行,其实这也不算奇怪,队长说去抬尸体,哭丧这类的活他都接过,只要给的价钱高。
但我毕竟是第一次入行,对于精神病院这种地方心里多少有些膈应,因此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单子犹豫了挺久。
这单雇主出的价格是五百元,足够我一个月的伙食了,我看了看微信余额的三毛钱,便还是接下了单子。
当天下午,我租了一辆共享单车,踩了两个小时到达了青山病院。在病院灰白的围墙下,蹲着一个身穿黑色长风衣,头戴鸭舌帽男人,太阳照下来,男人身上一半是阳光,一半是阴影。
病院周围空旷安静,只有这么一个男人静静地蹲在那,旁边的电线杆上立着一只乌鸦。
我拿出手机,对比了雇主提供的照片,确认我所要接的男人确实就是这位了。
我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您好,我是G先生那边叫来接您的,您蹲这干嘛呢。”
雇主没有告诉我名字,备注上说让我跟这个男人提到G先生这个代号就可以了。
“在拉屎呢。”鸭舌帽在围墙边提起裤子,站了起来。
我立马停下脚步,隔着十来米愣住了,一股臭味还是飘了过来。
这个男人是精神病还没治好的吧?我抬手捂住嘴鼻,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
他把鸭舌帽抬高了一些,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戴着圆框墨镜,有点像算命的那种,年龄大概三十出头。
我们两人就这样相互看着,因为我实在有些不知所措,看这人行为显然精神病是还没治好啊,怎么可以被放出来了?
“你确定你恢复正常了?”我看了看病院门口,又看了看鸭舌帽男人。
“不确定,应该没有好吧。”鸭舌帽男人说道。
我皱眉头:“那你怎么可以出来?”
“挖一个洞就可以出来了。”鸭舌帽男人指了指围墙下的一个土坑。
什么玩意?我诧异走过去,看到那个土坑有一个洞口透进病院里面。
我懵了一下,心里大骂这跑腿单比这个土坑还要坑,明明是来接个人,怎么成了协助精神病人逃窜了。
我立马给雇主G先生打了一个电话,打算质问他怎么回事,但鸭舌帽的的大衣里却响起来了铃声。
他掏出手机在我面前接了起来,道:“喂,有什么事?”
“你就是那个G先生?”我盯着鸭舌帽男人,挂掉了电话。
他也收好手机,说道:“不是,G先生只是我注册的昵称,我不叫G先生。”
“那你叫什么?”
鸭舌帽男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你听觉有问题吧,我哪有叫?”
妈的,我还真遇到一个神经病了,我心里暗骂了一声,也懒得去通知病院的工作人员了,免得惹上麻烦,直接踩上单车就准备离开。
但鸭舌帽男人却也坐上了我单车后座,双手环抱住我的腰。
他捏了捏我的肚腩,说:“你肚子怎么这么软?”
“变态啊,我不做这单了,你走开啊!”我回头瞪着眼骂了一句。
接着我下了单车,满腔怒火,准备给这男人一拳。
鸭舌帽拿出手机挡在我面前,我的拳头停了下来,心情随即舒缓了下来。
“给你单子加了一千块。”他说道。
我跳上单车,爽快道:“坐好了,要去哪来着?”
“普罗山脚下。”
2
傍晚的风开始凉爽起来,把我背上的汗吹干。
我已经骑了接近三个小时的单车,虽说车后的鸭舌帽男人体重很轻,跟载空气没什么两样,但我还是累得够呛,大腿跟屁股都酸痛起来。
“终于到了吧。”我喘着气,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山,上面有一座水泥糊起来的平房。
鸭舌帽没有出声,我咽了一口唾沫,转头去看他,发现他睡死了过去。
我下车拍他脸,将他叫醒:“喂,你得付我尾款了,到了。”
鸭舌帽抹掉嘴上的口水,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周围,接着掏出手机转了钱给我。
“你家该不会就是山上那个平房吧?”我点了收款,忍不住问了一嘴。
鸭舌帽点头,我就道:“你住这荒山野岭,一个人都没,还不如直接呆在精神病院环境好呢。”
“我也这么觉得。”他站立在山脚下,抬头仰望那座房子。
“那你还偷跑出来?”
“因为我跟里面的一个病友打了一个赌。”
“什么赌?”
“我说我有特异功能,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但是他不信,嘲讽我说,那就用特异功能逃出去看看,现在,你看,我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
我沉默了,看着他心想你他妈不是挖洞挖出来的吗?用了什么特异功能?
“不过我还好奇一个问题,就是你们精神患者不是不能用手机的吗?你哪里搞来的手机?”
“医生的。”他转过身,停顿了一下,把手插进裤袋里,“我把他杀了,扔进了化粪池里面,就是昨天的事。”
我看着他,努力想要透过墨镜看清他的眼神,但是我还是失败了,准备转身离开。
“你不相信我。”他声音大了一些。
“我信。”我点点头,坐上了单车。
“那你信我有特异功能么?什么事情我都能操控做的到。”
我不大想跟这位神经病纠缠下去,便道:“也信。”
但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我的单车头,道:“你说一件事,我绝对可以做到,我要证明给你看。”
我心里烦躁,猛地抹了抹脖子的汗,看到远处有一条高速公路,几辆汽车快速驶过。
“好,你看到那辆红色的出租车了吗,你操控让那司机大哥在这高速路掉头看看,并且还不会让他被扣分,顺便再给我十万块,能行么?能证明么?”
鸭舌帽看了一眼那辆飞驰中的汽车,坚定地说了一声:“行。”
我不屑地笑了一声:“神经病。”
接着我踩上便单车离开,留下鸭舌帽男人一直站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望着那条高速公路。
当然那辆红色出租车并没有掉头,我的余额也没有十万块。
但幸运的是我今天一单就赚了一千块,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我在楼下便利店扛了一箱啤酒,买了一整只烤鸡,难得可以放开来吃。
我打开了电视机,拧了一只涂满孜然粉的鸡腿,电视机播报了一则新闻:今天傍晚七点多,在京桥高速公路上,一名驾驶红色出租车的司机头颅被神秘割掉,扔掉在高速公路上,现死者身份及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我脑子轰鸣了一下,有些转不过来,愣了一下,接着扔掉鸡腿,冲到电视机前死死盯着那辆失事的汽车,那就是我跟鸭舌帽所打赌的那一辆。
掉头不是这个掉法啊,我看着电视,双腿发软起来,意识到那个鸭舌帽男人简直就是个恶魔。
当晚我是一整晚没睡,神经绷紧,直接开着电视坐到了天亮。
大概早上八点多的时候,窗外大亮,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
我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接了电话,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您好,请问是林智先生吗。”
“是的,你是?”
“我是鸿城的士公司的,你的哥哥林飞昨天在高速公路上出事了,公司这边表示非常悲痛,他这边也就只有你这位亲人了,所以会有十万的抚慰金给到你....”
3
“以上我讲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骗你们。”
审讯室的灯光非常昏暗,我的面前坐着两位警察。
其中一位较胖的警察看着我道:“你自己听听这像是真事么?”
我点点头,对着他们伸出一根中指:“我对天发誓,句句真话。”
旁边一位瘦警察皱着眉头看着我:“那你说的那个鸭舌帽还有什么特征吗?”
我想了一下:“他留了一些胡茬。”
瘦警察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对着我拍了一张照,他递过来给我看:“是这个鸭舌帽男人么?”
我看一眼:“对,就是他!”
两位警察相互对望了一眼,忽然把我押了出去,说要指控我抢劫杀害出租车司机。
我龇牙咧嘴地拼命挣扎,肩膀被按得非常疼痛,在出了审讯室的通道上,我看到了一面玻璃镜子,上面竟出现了那个鸭舌帽男人,他正被一胖一瘦的两个警察押着。
我急忙大喊:“看到没,就是这个鸭舌帽男人杀了人,你们去抓他呀,抓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