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是南国最注重的节日之一,而河县是除了京城将花朝节办的最有特色的一座小城,故而也被称为“花城”。
所以今日,河县的每家每户门前有放了一束花以做装饰,县衙破例花重金请了马戏馆上街表演,富商也积极响应开始了乐善好施的活动。但重头戏还是夜里的花灯会,来自各国的商人会将各种稀奇玩意拿来卖,并且价格比平日里低。可今日,风头出尽的应当属孔家酒楼的孔掌柜。
“怎样?孔掌柜。”徐大娘坐在酒楼的二楼, 穿着粉色牡丹花衣裳,梳着妇人髻的,朱唇上扬,语气颇为得意,眼睛也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孔掌柜。
随即又将视线挪至酒楼的大堂,看着楼下谈笑风生的俊朗才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说道:“自从令媛及笄之后,您家的门槛可被踩破了好几个呢,今个儿河县的俊朗才子可都聚在一块,让您和孔小姐一个一个的挑呢。”
孔掌柜一身红色布衣,右手持着一把画着仕女图的园扇,轻轻的扇着,清丽端庄的脸略施粉黛,眼睛细长透着一丝慵懒,扫了一眼楼下的俊子们,嘴角喊着一抹轻笑,说道:“这岂不是与上街挑五花肉别无二致了?“
徐大娘听见后眉毛挑了挑,看着孔掌柜风轻云淡的模样,心想:这媒婆钱还真不好赚。
随后,又看向了楼下的俊子们,瞟见了几个眼生的人,眼睛忽的一亮,说道:“哟,还来了几个外乡人呢,看这衣着打扮像是外地的富家公子…….”
孔掌柜把圆扇在桌子上,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后,懒懒的打断了徐大娘的话,说道:“不过是市侩小贩进了几块他乡的猪肉罢了。”
话落,徐大娘的笑脸有点僵,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颇为开门见山的说道:“孔掌柜,您还是在介意我上次擅自帮孔小姐抛绣球那事吧。”
孔掌柜看着徐大娘笑而不语。
徐大娘见孔掌柜神秘莫测的神色一下子就慌了,生怕这次的事黄了,来娶孔家小姐的可都是当地响当当的人呐,这要是能说成,银子多暂且不说,那名声可是响当当的打出去了,以后这河县还谁人不知她徐大娘。
“哎哟,孔掌柜,这次的事您就放心吧,我可是经过您的同意的,再说了这俊朗……”
“掌柜,二小姐闹着要去看花灯会……”玉儿急急的跑过来,喘着粗气,眉眼之间满是着急之色。
孔掌柜笑着的脸听见丫鬟的话后冷凝了下来,站了起来,正准备说告辞时。孔梨儿却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小手拽着孔掌柜的衣裳,小脑袋费力的抬着,眼泪汪汪的瞧着孔掌柜,声音软糯糯的道:”娘亲,阿梨想出去看花灯会。“
徐大娘低头看去,眼睛一亮,立刻说道:“哟,这孔二小姐也是一个美人胚子啊。”
徐大娘话一落,孔掌柜便立马把孔梨儿扯到了自己的身后,挡住徐大娘的视线,说道:“不过是一个还未长大的破丫头。“
孔掌柜虽是笑着说的,可那细长的眼里却透着一丝警告。徐大娘本来还想说什么,触及到孔掌柜的眼神后,悻悻的收回了嘴。
“小玉,好好招呼徐大娘,我有事,便先告辞了。”孔掌柜留下一句话便拉着孔梨儿去了三楼的厢房。
徐大娘朝孔掌柜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对小玉说:“你们掌柜守了这么多年活寡不嫁就算了,还挡女儿的大好姻缘,真是……诶。”
小玉见徐大娘丧气的模样,笑了笑,说道:“我们掌柜向来最疼这两位小姐,大小姐若是不喜欢,男方模样再俊,条件再好,我们掌柜呀,也不会同意的。”
徐大娘没再说话,毕竟孔掌柜宠闺女这是河县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不是孔媚儿上个月行及笄之礼,恐怕河县没人知晓孔掌柜的千金究竟长何模样。
“娘亲,我要去看花灯会!听书院的许先生说,此次邻国带来了会跳舞的猴子。”孔梨儿眼睛亮亮的,话里满是新奇和撒娇,一副天真小女孩做派。
“不许,书院的许先生也说了,你近日不是与书院里的先生犟嘴便是和隔壁家的阿三跑后山里头抓蛐蛐。所以今日你哪也不能去,况且今日你姐姐要择夫,你就呆在这看抛绣球吧。”孔掌柜挑了挑眉,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串,看着孔梨儿蔫巴了的小脸,心里好笑又好气。明明媚儿乖顺听话,可这阿梨却是看似天真乖巧,实则就是一混世小魔王,没少惹事情,真不知道这性子像谁。
“娘亲,阿梨知道了,阿梨会好好呆在家里看姐姐抛绣球的。”孔梨儿听后撇了撇嘴巴,便低着头,语气里满是温顺,可被光线遮住的眼睛却流露出一丝狡黠。
“嗯,既然知道了,那就在房中将先生昨日所授知识再好好温习一遍吧。”孔掌柜淡淡的说完,便退出了孔梨儿的厢房,将门合上。
随后,招来了看门的阿福。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阿福,再看了几眼其他正忙着招呼客人的跑堂,无奈对阿福说道:“阿梨一向鬼点子多,今日她怕是呆不住,这次你一定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又乱跑。”
阿福看着孔掌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便守在了孔梨儿的房门外。
孔梨儿一直贴着房门,听见守着自己的人是阿福后,心下一乐,阿福那愣小子,也拦得住她?孔梨儿勾着嘴角笑一笑,便脚步轻快的拿着一盘豆子上了床,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小腿一荡一荡的,嘴里嚼着豆子,黝黑的眼珠子一转一转的,想着整蛊阿福的把戏。
守在门外的阿福一直绷着神经,想着还怎么应付孔梨儿。从小,他可没少被孔梨儿忽悠过。可这次,却不一样了,房间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以往都是孔梨儿闹来闹去,指挥他跑来跑去,然后乘机溜走。又过了一会,阿福憋不住了,便开始喊孔梨儿,可一直没人应。
阿福看着紧闭的房门,犹豫再三之下,还是推开了门,可房间里却没有一个人影。阿福一下就慌了,想起了市街上那些菜贩子说的采花大盗,心下一个激灵,立刻撒腿跑着去找孔掌柜,嘴里一边喊着:“不好啦…….孔二小姐被……花,花弄走了…….”
孔梨儿双手捂着嘴躲在衣柜里,听见阿福说的语不达意的话后,从衣柜里蹦了出来,随后便是一阵清脆稚嫩的大笑。
而这时,一颗石头突然从窗户外弹进来,击到了红木圆凳上。孔梨儿看着那块还在滚的小石块,嘴角轻轻一勾,脚步轻快的走到窗户边,伸出小小的脑袋往下看,车水马龙的小街上站着一个穿着红色锦衣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一块小石头,做出准备丢的手势,但瞧见孔梨儿探出来的脑袋,便收了回来,大大咧咧的笑着,伸手指指挂在窗户旁的小篮子和粗麻绳。
孔梨儿笑着,然后迈开小短腿骑在窗户栏上,开始用脚尖勾那个小竹篮,勾住踩稳后,整个小小的人往那一斜。然后朝下面小男孩得瑟一笑,便开始放绳子,一边放绳子一边朝小男孩得瑟的笑着说:“看吧,我孔梨儿就是这么厉害,哈哈哈哈…….”
孔梨儿得瑟的摆手势,手中的绳子一放开,小竹滥便开始急速话落。孔梨儿被吓的叫出声,小男孩也瞪大眼惊慌的看着这一幕而不知所措。
孔掌柜回到二楼时,只看见了桌子上的花名册,却为看见徐大娘。侧眸往一楼大堂看去才发现穿着粉色牡丹衣裳的徐大娘正和底下的公子们聊的热火朝天。
孔掌柜无奈的笑笑,坐下来将册子打开,一一望去,触及到一身白衫时,眼眸忽的定住,染上了一起疑惑之色,到随即又轻轻散去,嘴角轻微上扬,心想若是媚儿能在这寻到良人也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