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春日盛典

亲爱的孩子:

此刻,你在做什么呢?是在教室埋头跟试题较劲,还是捧着书本站着朗读?日日从你的校门口经过,隔着春天蓬勃的草木,隔着高高的院墙楼层,我总猜测着你的状态,想象着你的样子。你知道,我喜欢走河堤去上班,尽管多绕了两公里路。因为可以看看湿地公园里那些花草、那一湾河水穿过四季的模样,更因为可以从你身边经过。早上,有时会听见上课铃,我仿佛看到你们站成挺拔的树,举起宣誓的手臂遒劲有力;中午,会听见午间新闻广播,我仿佛看到你们冲向餐厅的蓝色身影,像奔跑的浪涌。下午,夕阳拂照的操场上,常常有孩子在锻炼,或上体育课,或是大课间休息,远远望去,不知道有没有你在跳跃腾挪,放松一天紧张的神经。

春天里,你们校园里一定很美。这个时节,桃李花瓣飘飞;杨柳丝絮漫天。院墙边儿的那些牡丹应该开得正好,爬满墙头的蔷薇也该长出密密匝匝的花骨朵儿,等待一场盛装出演。今天下班经过你们学校时,我注意到这一片低矮的灌木。灰扑扑的细小枝条,长出褐绿色的新叶,尖尖的,在五彩缤纷、绿意流泻的春天里一点儿不起眼。旁边就是一大片嫩黄嫩黄的女贞,耀眼夺目的黄绿远远地招引着行人,吐露着生命的力量。在女贞的比衬下,这些灌木越发显得平淡无奇。可是,你知道吗?它们在冬天里火红一片!寒风中,飞雪中,当百花颓萎、草木凋零,它们由斑驳的褐色变成通红,如彤云,如朝霞,红艳灼灼,用无以伦比的生命热情对抗着西北风。

亲爱的孩子,看到这一丛小灌木,忽然就想到了你,想到此刻被封在学校一个多月的你们。中考那一年春天,因为疫情,在紧张的备考阶段你们困居家中,直到4月20日才返校;高一阶段又有两次居家学习,而现在,你们已经有四十多天没有回家了。相比之下,你们这一届似乎经历了更多风雨更多考验。你看到了,那些自强、自立、自制的孩子,无论中考还是现在,都能笑对风雨,出类拔萃;而怨艾、松懈、懒散、抗拒,毁掉了好多人。无论何时,管好自己的心,才能遇见更好的自己。把心安放在妥当的位置,那么,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努力的样子,而不是苦熬、挣扎的样子。就像这丛灌木,它清楚地知道,春天里要扎根发芽,要积蓄力量,不必与那些花花草草争高下、比色彩。经过春的生长夏的蓬勃秋的储备,它在风霜中奏响生命的欢歌,在雨雪中绽放意志的花朵。春日里五颜六色的花草纵然可爱,而这些能自制自知、静默欢喜的灌木则实为可敬。亲爱的孩子,如果疫情是成长历程中的寒风凄雨的话,我希望你,长成一丛热闹闹的火红。

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有许多奋战在抗疫一线的人,在为我们遮风挡雨,逆向而行。你知道吧,山东那位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的白医生,是八零年生人,比妈妈还小一岁。那么年轻的生命啊,倒在了阻断疫情蔓延的征程上。还有更多的孩子的爸爸妈妈,在这条征程上义无反顾。相比他们,我们的居家或留校,是多么微不足道的烦恼,也是多么现世安稳的幸福啊。

亲爱的孩子,你们的成人礼快要进行了吧?妈妈很早就期盼有这么一天,在盛大的仪式中,参与、见证我的孩子穿过懵懂少年走进成人行列。你将以树的姿态,和爸爸妈妈站在一起,平视人世百态,讨论生活风云。你用你青春的眼眸,瞻望我们未曾看到过的远方;我们用有限的人生经验,提醒你前路有坎坷泥泞更有无限风景。但是,春天里这一场疫情,此起彼伏,动荡难控。在这样的形势下,这个仪式也许要推迟或者取消了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春天,不就是一场生长的盛典吗?它考验着你的意志,磨砺着你的心性。校园,就是一方大舞台,你,和你们,都正在这方舞台上经历人生非常规的成人礼。孩子,放下烦扰忧虑,大步向前走吧。学习之路,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孤独之旅。不迟疑,不放弃,不断超越自己,你将迎来更大的盛典,走向更开阔的风景。

还记得吗,每次送你上学,我们一家人的相互勉励?此刻,同样忙碌在自己岗位上的爸爸妈妈,想像往常一样,对正坚守课桌的你说:加油,各自努力!

                          妈妈写于4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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