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语方言眼见“灭种”，东北话会是方言最后的倔强吗

「920」

说来有趣，

江南地区在经济和文化上都可堪雄霸，

方言却快要灭绝。虽说方言式微是大势所趋，任谁也无可挽回。但吴语区方言的衰落速度之快仍是令人唏嘘。

统计目前中国各地小学生掌握方言的比例（我凭记忆的大概数），最高的是川渝地区，70%多吧，最低是吴语，不到5%，基本算“灭种”级别了。

我家2姐妹，学龄前还放在我和十八骚老家各待过两三年，在掌握语言最好的年龄段里，也没能掌握方言，只能听，不会说。因为大人也习惯了跟小孩对话用普通话（只有本地大人之间对话才会讲起方言），现在回到杭州来上学，更是只剩普通话环境。

为什么都是普通话环境呢，除了推广普通话这一国策性因素外，是吴语区方言的无奈了。

吴语，又叫江南话，汉语七大方言集合之一。从苏南开始，上海、浙江全境、安徽南部、江西东北、福建西北这一代，都算吴语区。但内里细分方言不计其数，就拿温州话来说，属于吴语中的瓯江方言片区，那同为吴语区，苏州人、上海人听得懂吗？跟听阿拉伯语的感觉可能差不多。即便在温州内部，也没啥统一的“温州话”，十里不同音，隔个村子翻座山就不一样了。

回到我家：我是浙江德清人，十八骚是浙江上虞人，直线距离100公里出头，都属于吴语里的太湖方言片区，还都是江南平原水乡，历史上交流往来密切，无山川阻隔等地形阻碍，两地文化和习俗也基本接近，但是，我两根本也无法在家用方言交流的。只能取个公约数，讲讲普通话。

这在北方官语区是难以想象的，甚至川渝云贵和两广的粤语区，情况都要好得多。放眼华夏大地，比吴语区方言更复杂的，我估计只有闽语区了，中国八大方言里，福建一省就占去其二，闽东语区和闽南语区，再加上一个间杂其间的客家语区，复杂度可见一斑。

这是南方的地缘和历史造成的问题，这里不摊开。北方就大体没这困扰，譬如东三省，百万平方公里面积的土地上，一亿多的人口，随意交流，太通畅了。黑龙江漠河和辽宁旅顺的两人遇上，虽地域相隔2000公里（大致相当于杭州到中国与蒙古国边境的距离），但开口一对，口音差距小于温州市区相连的鹿城区和瓯海区。

东北语言文化无与伦比的优势随之就来了，都不用说曲艺界，我家姐妹两，自上学后，有段时间放学回家来，时不时会冒出一顿东北腔，并不是学校里有东北来的同学，就是现在一些短视频、动画片里很多东北腔，以及小区里一些东北来的长辈间说话，被孩子无意识学了去，相互模范着就传染开了。

东北腔确实有传播上的优势，全国父老乡亲听读都没啥障碍，特有的语调还尤其上头，自带诙谐味。

如果说有哪种方言是任何讲汉语的人都可以顺嘴说上两句的，必定是东北话了嘛。赵本山小品看几个，谁都会被带出点大碴子味来。太容易拐过去了。

调过来是不可想象的，让东北孩子学吴语试试？不可能的，别说自发玩闹着学，就是列入高考科目，也学不了的。

在这人口大规模流动迁徙的时代，吴语注定是难以传续了。

倒是东北话——虽然东北面临经济不振、人才外流的困局——但东北话的生命力也许是中国方言里，最扛得住时代流变的。

希望东北话成为汉语方言里最后的倔强。

（beeple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