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莱士·斯泰格那:写作是遇见真实的自己

这天,是全家期盼已久的盛大集会日,只要早上8点前从农场开车出发,就可以完整观看全天的表演。

可是一直到中午,父亲的老福特车始终在罢工。

父亲想尽一切办法,始终没法启动车子。

他无奈让儿子去牵匹马过来拉车助力,结果也是无济于事。

男孩眼看着参加集会要泡汤了,急得嚎啕大哭。

父亲也因为车子的罢工而心情懊恼,又看见儿子在哭,更是气愤,反手就给了男孩一个巴掌。

男孩伤心难过,重新回到屋里,脱下了为庆典精心准备的漂亮衣服,换上了平时干活穿的工装裤。

他还从没有去过大型庆典,这次期待了三个星期的行程,也就这样泡汤了。

他灰心失落,却也无奈,漫无目的地踩着水,像在为自己的庆典做一个告别仪式一样。

以上这则小故事,来自《斯坦福大学写作课》的作者华莱士·斯泰格那的短篇故事《进城去》,生动细致地描写了男孩由狂喜,渐渐变得失望,最后去不成庆典又挨打,心情愤恨又悲伤。


这个故事也是他儿时的一段经历,但是他说,他把这段经历写下来,并不是想报复父亲,而是想要真实地记录,详细地描写,用心去感受,在故事中为自己疗伤。

故事写下来之后,他在心中才真正地与自己,与父亲做了和解。

可见写作,可以让人在其中重获力量,并且遇见最真实的自己。

在这本《斯坦福大学写作课》中,还有什么值得我们深思呢?下面我为大家总结了三点。

1,小说是生活的镜像反馈

福楼拜在创作《包法利夫人》时,写到包法利夫人服毒自杀,为追求逼真的服毒感觉,让医生给他开一包毒药和一包解药,然而这件事关乎性命,医生听从了他朋友的建议,没有给他开毒药,而是给他开了一包泻药。

福楼拜在写作中追求真实的感觉,是出了名的。

他后来写完包法利夫人服毒的片段,自己也仿佛中毒即将死去一般。

斯泰格那在《斯坦福大学写作课》一书中说:“如果人物跟任何一个在世或过世的真实的人没有一点相似性,这个人物会非常没有说服力。”

俄国作家车尔尼雪夫斯基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

小说是艺术形态的一部分,同样适用于这句话。

脱离了实际的小说,如果只有华丽辞藻的外衣和天马行空的想象,而没有实际参考的原型,也许会绽放一段时间,但却不会在历史的长河里驻足太久,终究会被人遗忘。

斯泰格那认为,小说是为了给生活以启示,或者反映了生活中的某种现象,所以选材也必须来源于生活。

因为作者每塑造出一个形象,都不是一个单一、无生命的个体,他们进入读者的脑海以后,会扩张,分裂,再塑造,在他的想象中逐渐立体起来。

就如契诃夫所塑造的那些经典形象,穿着巨大套鞋的《套中人》,给爷爷写信的穷苦《万卡》,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变色龙》。

这些都是文学史上的经典,真实完整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残酷和现实。

斯泰格那说,写作者在创作中,也许是在找寻真实的自我,而读者阅读的最终目的,也是在故事中找到自我的情感共鸣。

小说是一面透镜,透过这面镜子,我们可以看到真实世界在脑海和思想中的反馈,最终找到真实的自我。

2,写小说第一步要做什么?

福楼拜对作品的严格推敲是出了名的,有一次,徒弟莫泊桑去他家里,发现书桌上厚厚的一叠稿件,每一页都只写了一行,其余部分都是空白。

莫泊桑好奇,福楼拜则是这样说的,“我通常只写一行,其余的地方是留着修改用的。”

福楼拜在教导莫泊桑写作时也强调,要善于观察,把所观察的事物真实地描述出来,并且要发现这件事物与其他的事物有何不同?在反复推敲词语以后,用最恰当的语句描述出来。

斯泰格那在书中也举了一个例子:早些年前的英格兰市场上,黄油都是用大桶装着卖的,但每一桶黄油的质地,色泽,品相都参差不齐,买家通常会拿一根空心管子,直插到桶底,来观察黄油的质地。

他用这个例子,来比喻写作的初学者,也需要用这种方法,来选择小说中的用词。

那么写小说的第一步到底要做什么呢?

宽泛地来讲,那就是不断地尝试。

具体来讲,就是读书+练习,两种动作不停地重复。

斯泰格那认为,一篇作品的用词,只要用得恰当,不必在乎它是出自哪里,无论是希腊语还是口水广告曲,只要在当时的情境下用着合适,都可以拿来用。

但人不可能一次就把一篇文章中所有的用词都精准匹配,只有通过不断地练习和尝试,才能逐渐接近合适。

那怎么才能找到最合适的用词呢?

斯泰格那强调,初学者除了不断大量地阅读,别无他法。

在阅读的同时,不断去练习创作开头和结尾,因为这也是一篇文章最难的两个部分。

就如同@萌橦�这篇书评,中间的三个观点是最先写成的,而文章的开头和结尾则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去揣摩和修改。

“写作作为一种职业,并不会开放给业余人士、浅尝辄止的人、缺乏感受力的人、懒惰者活着满足于模仿的人。它是为有创造力的人准备的,而创造力则同时意味着天赋和努力。”——《斯坦福大学写作课》

3,写作是件孤单行走的事

艺术形态中,写作和音乐,是需要读者和观众更多依靠想象来呈现的,而其他的形式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比如美术,建筑等等。

可是写作和音乐又大有不同。

在舞台上的音乐表演,可以面对台下成百上千的观众,可以和观众们互动。

而作家在写作中,只是面对内心的自己,是一位孤独的行者。

就像斯泰格那在书中说的,就算书籍出版以后,如同火箭发射装置,发送到了宇宙中,你终究不知道它会面临什么,也不知道它会传输回来什么。

也像一个漂流瓶,飘向了不知方向的海岸,不知道谁会把它捡起来。

所以他在斯坦福开设的创意写作课,就成了作者与观众交流反馈的地方。

在今天的互联网时代,写作仿佛不再是作者一意孤行的一件事,通过网络后台,作者可以看到自己发布作品的阅读量,阅读时长,阅读人群的分布城市,年龄段,使用机型等等。

但是网络也是一把双刃剑,在后台数据透明后,作者为了打开率,阅读量,阅读时长,可能就会慢慢为了迎合大众的喜好,而偏离自己的初心,一味去追求漂亮的数据。

并不是说要完全舍弃数据,只纯粹做自己,那样也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顾影自怜的自嗨。

让我们回到开头的故事,作者之所以写下童年的经历,是为了疗愈自己,那些有着相似经历的人们,在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能被其中所透露出来的情感所疗愈。

所以斯泰格那说,“作品必须超越作者本身。”

小结

我们为了什么而写作?不单单是为了后台数据,更是为了能在文字中遇到真实的自己。

写作者不仅是为了取悦他人而写,更是为了取悦自己,这里的真情实感,也是让读者能够遇到真实的自己。

所以写作,是为他人,同样也是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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