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新编）

1

“你只不过是我捡回来的一只小鬼，现在我要你给我滚！”

这话说的不急不徐，却是让人听了顿生寒意。桌子下的小白影动了动，怯怯的挪出身，朝着夜色里的扑去。由于着急起身的缘故，与桌沿磕出一声闷响，只隐约的听见两声低微啜泣，便同夜色陷入沉寂。

许久，庭院里的寒鸦率先沉不住气，低吟了一嗓子，将这僵局打破。借着幽微的月光，依稀可见那袭白影扑过去的地方，原来是有位少年伫立。

像是不忍，少年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脚边小不点的头，开口却是无情的话：“乖，好了，自己走吧，不管是继续飘荡，或是…”少年顿了顿，小心的深呼一口气，平复了情绪继续说道“或是，投胎转世，都随你。”

小不点寻声抬眼望去，只瞧见月色肆意倾泄，泼了少年半身。风凉，寒意就在脚边打着卷，顺着衣衫爬上少年的脸颊，钻进眼眸，销声匿迹。

原本双手箍住的怀里忽然一空，小不点朝前倾倒，四下寂静便是连刚才的寒鸦也不见踪迹，恍惚间就好像，好像回到了七年前被赤捡到的那天。

2

“求求你们了，别来找我。”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夹带哭腔祈求着，江小白躲在积灰的木桌下，抱着蜷屈的双腿，把头深深埋住。外面那些鬼真的太可怕了，任凭她怎么跑都能追上，无奈跑累了的她找了间破屋子冲进去就躲了起来。原以为会跟以前一样，那些鬼围在她身边缠闹她，直到看见她涕泗横流好不狼狈，才乐呵的离开。预想中的恐惧并没有降临，相反周围很安静，江小白从手臂的缝隙处偷偷往外看，庭院月色皎洁，星光熠熠，哪里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鬼呢。

“嘿，小鬼，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声音在夜里突兀的想起，江小白吓的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她往里缩了缩，懦懦的开口道：“你是谁？还有我才不是小鬼呢，我叫江小白。”

  “哦？江小白，你还准备在我家的桌底待多久？”少年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他蹲下身来，歪着头瞧着桌底的小人：“出来吧，我在这里他们不敢来的。”

听说那些小鬼不在这里，江小白蹭蹭的从桌底爬到少年的对面，脸上泪痕还没干，粘上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你是说，那些小鬼吗？你也可以看见他们吗？”边说边用手擦着脸颊。

跟只大花猫一样，想到此少年不自觉的笑了一下，江小白呆呆的看着，心想可真好看呀，即便是在暗影里也能借着几分月光，可辨少年眉清目朗，列松如翠。

“嘿嘿嘿。”江小白也笑出了声。

自那后，赤身后就多了一只小鬼，据说胆子很小，每次赤去接新的鬼魄时只敢抱着长镰的柄，傻乎乎的待在一旁。

3

“你想成为‘无常’吗？”

某日送完鬼魄的江小白走在忘川河边，转过身对身后的赤试探性的问道：“我还没变成小鬼的时候就听说啦，‘无常’就是负责带那些不听话的鬼魄去找孟婆的。”

河边的花开的妖冶，好像就不会败一样。赤随手折了一朵，望着那火红的花蕊喃喃说道：“会的，我必定会成为‘无常’的。”

幸亏不是，江小白拍着胸脯心里想着。其实不是‘无常’挺好的，之前就听孟婆说了‘无常’是强取生魂，遇见性子烈的鬼还要殊死搏斗，和他们这种带寿终正寝的鬼魄是不一样的，‘无常’是很危险的。

4

人间十五，月圆光华。

江小白在院子里擦着秋千，这可是求了好久，赤才答应帮她架起的秋千，宝贝着呢。正擦着，赤从外面回来，喊道：“别擦了别擦了，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一听这话，江小白赶紧放下手中的帕子，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笑嘻嘻的问：“是什么是什么！”

只见油纸包裹的仔仔细细的，慢慢打开一阵香气扑鼻。

“是月饼！”江小白高兴的呼出了声，虽然他们就是鬼差，根本不需要吃东西，但是瞧见月饼江小白还是很开心。因为她跟赤提过，小时候爹娘还在的时候，中秋一家人就坐在院子里吃着月饼，赏月。那是她惟一留住的回忆。

赤拿了一个月饼，牵着江小白来到院里的秋千前，“来看月亮吧！”

旋即把月饼塞进江小白的手里，一个轻跃坐上秋千，一手扶住绳子，一手伸向江小白。

眼前的少年笑起来明眸皓齿，天真无邪。发丝因风随意的飘动着，看似漫不经心，拨响的却是江小白的心弦。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江小白想到檐下搬个小板凳，却被赤轻拥入怀。

咚咚..咚咚..

赤的脚尖轻轻点着地面，秋千慢悠悠的晃着，怀里的江小白尝着月饼，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像一只偷吃的小老鼠。

此时月华如练，少女心事初动。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