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叶童妈妈，叶童这孩子平时还是很听话的，成绩也好，就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成绩下降了这么多。”
“好的，谢谢老师，我一定好好管教她，老师您辛苦了。”
女人挂断电话，默不作声，房间里异常静谧。
她扭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叶童，小姑娘穿着蓝色校服，整个人都安安静静的，马尾辫松松垮垮地捶下。
半响，女人开口问道:“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成绩下滑这么厉害。”
叶童低着头，没有回答。
“说话，哑巴了。”
叶童依旧没有回答。
女人怒了，将手中的试卷摔在地上，“我一天累死累活地工作是为了谁！你现在不好好读书将来能去干什么！！你这样是害了自己，你怎么就不学学人家小溪呢！！！”
叶童垂在裤边的手捏成拳，指尖泛白，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声音越来越激动。
“同样是女孩，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将来人家在办公室里喝咖啡，你就只能去捡垃圾！”
叶童听不下去了，猛然抬头，“你那么喜欢她让她做你女儿好了！反正你们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我。”
“你们每天除了工作也还是工作，什么时候管过我！”
“成绩那么重要，你们去和成绩过一辈子好了！”
说完，她抓起沙发上的包就准备离开，刚走到玄关处就听见女人喊了一声，“你今天敢出这门你以后就别回来了！”
叶童脚步一顿，随后背上包摔门而出。
在门外还能听见摔杯子的声音，叶童没再去理会。
马路边上灯红酒绿，车辆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叶童仿佛行尸走肉般走在街上，现在要去哪儿她也不知道。
待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然站在奶奶家门前，至于自己是怎么打车，怎么坐到这儿的全然没有映象，如同躯壳一般。
二
奶奶家住农村，房子不大，去年刚翻新过，屋内灯光闪烁。
她站在门口调整好情绪，抬手敲敲门，屋内传出和蔼又熟悉的声音，“谁呀?”
“奶奶，是我，叶童。”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苍老又熟悉、温和的面孔出现，“童童?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屋里头很温馨，也很暖和，暖黄色的灯光照着人很舒服。
电视上正播放着戏剧，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唱些什么，她听不懂。桌子上摆着瓜子和一堆瓜子壳。
“吃过晚饭了吗？”
叶童摸摸自己的肚子，“还没。”
奶奶将桌上收拾干净，让她坐下把电视遥控器塞到她手里，“想看什么自己找啊。”
“好。”
“这么晚还没吃饭，饿了吧，你先看会电视，奶奶这就去把饭菜热热。”
叶童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奶奶从柜子里捣鼓半天，拿出一个口袋。
“这个是你大伯买的，我一直留着等你来，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看着奶奶，叶童心里泛起一阵心酸还有感动，方才与母亲争吵的怒火也被压了下去。
她拿起一个放进嘴里，甜味在口腔蔓延，糕点软糯，香甜可口。
她抬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好吃，奶奶你也尝尝。”
奶奶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叶童的头，“奶奶年纪大了，不喜欢吃甜食，你吃就好，等着，奶奶这就去把菜热热。”
叶童鼻子酸楚，糕点很甜，很好吃。
三
不一会，奶奶就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桌。
“乖孙女，快，洗手吃饭。”
桌上饭菜香气四溢，叶童一把抱住她奶奶，像只小猫咪似的撒娇，“谢谢奶奶，还是奶奶对我最好了。”
“哈哈好咯，别贫了，快去洗手吃饭，肯定饿坏了吧。”
“嘻嘻，好勒，得令。”
叶童把每个菜都尝了一遍，每吃一个菜就夸一通，夸得自家奶奶合不拢嘴。
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如同山川大地上深浅不一的沟壑。
“童童啊，你告诉奶奶，是不是又和你妈妈闹矛盾了。”
叶童讪讪笑道:“没有，我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我还不了解你，每次和你妈妈闹矛盾都跑来我这里。”
谎言被识破，叶童也不否认，“嘿嘿，不愧是奶奶你啊，看破不说破嘛奶奶，我还是要点面子的。”
“唉，你和你妈妈就是缺少沟通，她也是为了你好才……”
“哎奶奶，这个汤好好喝，我还想再来一碗。”叶童出声打断奶奶说的话。
“…唉，好好好，奶奶这就去再给你盛一碗。”
“谢谢奶奶。”
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受不了母亲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
四
吃过晚饭，叶童坐在院子里，晚风拂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天空中布满星星，月光洒在地上，明亮又静谧。
她很喜欢来奶奶家，在这里她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吃到美味的饭菜，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
以前每次和妈妈吵架，她都会来奶奶家，让奶奶给她做好吃的。
爷爷去世得早，只剩奶奶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住。叶童的父母也想过把她接过去一起生活，但她总是说住不惯大城市，还是在农村生活方便。
叶童也是这么认为的，住在城市有什么好的，每天吵的睡不着，空气还不好，一点也不舒服。
盛夏蝉鸣不断，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随后又安静下来。
“吃点西瓜吧，刚拿出来的冰着呢，现在吃正好。”
奶奶在她身旁坐下，将西瓜递到面前。
西瓜冰冰凉凉的，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咬一口，甜味沁入心底，连带着叶童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好甜，长得不怎么好看，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叶童边吃边赞叹。
“有些东西不能光看表面，看起来好看的不一定好吃，看起来不好看的也不一定就是坏的。”
叶童点头，说得对，毕竟人也是不可貌相，东西也一样。
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是奶奶说过的话，她知道妈妈虽然凶，但是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为了她以后不用吃苦，为了她能有一个更好的将来，生活幸福。
好烦。
叶童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照得整个房间明晃晃的。
夜里静谧又幽暗，只有蝉还在不知疲倦的叫，直到后半夜叶童才慢慢睡去。
五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很久以前的梦，久到她已经记不清了。
至于为什么会做这梦她也不知道，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梦里，小叶童戴着生日帽，穿着白色连衣裙，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桌子上摆着一个大蛋糕。
白色的奶油上用各种水果装饰，边上围了一圈巧克力。
粉红色的奶油将中间三只小兔子圈起来，一家三口看起来温馨又幸福。
“祝我们的童童宝贝生日快乐！”
“宝贝，快许个愿。”
“我希望……”
小叶童将蜡烛吹灭，小小的手拿起塑料刀就开始切蛋糕。
蛋糕有点大，她费了不少力气才将蛋糕切下。
第一块给妈妈，然后第二块给爸爸，最后一块给我自己。
叶母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童童，这是爸爸妈妈送给你的礼物，拆开看看。”
礼物一出来，叶童就两眼放光，满心欢喜的收下礼物后迫不及待的就把它拆了。
一个布娃娃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它的眼睛又大又亮，一头金色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还有一条做工精细的蓬蓬裙。
“哇！是我一直想要的娃娃。”
小叶童歪头对着叶母的脸就是吧唧一口，随后转头对着叶父的脸又是吧唧一口。
“谢谢妈妈，谢谢爸爸，我爱死你们啦。”
“我们也爱你宝贝。”
六
叶童是被外面熙熙攘攘的玩闹声吵醒的。
小朋们在你追我赶，大人们在谈笑风声，好不热闹。
叶童一骨碌从床上翻坐起来，快速穿好衣服跑出去。
见她出来，奶奶将盘子放在桌上，说道:“起来了，快洗漱然后吃饭。”
“哦好。”叶童边洗漱边问道:“奶奶，今天是什么节日，感觉好热闹啊。”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吃了饭你也去看看，卖什么的都有，可热闹了。”
“好。”
吃过早饭，叶童跟着去赶集的人闲逛，一路上各种好玩的小玩意儿看得她眼花缭乱。
手工织的娃娃，用竹子编的个子小动物……全是她在城市里面没见过的，对什么都好奇。
叶童正盯着一个做工精细的手织兔子发呆，身后却突然传出一个小孩的哭声，随后又是女人低声细语的安慰。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现在有虫牙，吃不得糖果，等你的牙齿好了妈妈就买给你，好不好？”
小男孩半信半疑，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拉钩。”
小男孩伸出自己肉嘟嘟的小手，“好，拉钩，上吊……”
真好啊，以前她的妈妈也会这样对她，但是现在……
“小姑娘，小姑娘?”
“啊?什么?”
“你盯这个小兔子好久了，喜欢就买一个吧，看它多可爱啊。”
老板将小兔子摘下，在叶童面前摇晃，小兔子身上的的铃铛叮当叮当响。
“那我就买这个吧。”
“好嘞。”
七
叶童回家时已经下午过后，自家门前停了一辆车，这辆车她在熟悉不过了。
果然，一进门就见女人坐在沙发上。
叶童没有说话，女人也没有开口，俩人之间的气氛总是微妙而又尴尬。
奶奶从厨房出来，“童童回来了，刚好，快洗手吃饭。”
“哦好。”
叶童在厨房洗手，顺便将小碗盛满饭，打开电饭煲的一瞬间，叶童没有注意，水蒸气猛地冲出，将她的手指烫了一下。
“啊！”
听到声响，女人第一时间冲进厨房，“怎么了？”
“没…没事，不小心烫到了。”
“怎么这么笨，连点小事都做不好。”说完就拉着她的手放在冷水下冲。
“待会过来我帮你上药。”
叶童本想拒绝，毕竟她自己也可以上，但张了张嘴，只是“嗯”了一声。
“妈，对不起，我不应该赌气，不应该自己擅自跑出来。”
叶母正低头帮她上药，听到这话，手颤了颤，“知道错了就好……昨晚我也是太急了。”
“妈……”
“我申请了年假，放假带你出去玩，你说的对，我现在确实因为工作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真的?！”
叶童一把抱住叶母，“谢谢妈，我爱死你啦！”
没抱一会儿就听见奶奶喊吃饭，她们下去，奶奶一脸和蔼，“一家人就是要这样高高兴兴的才像样子。”
“对了，我爸呢？”
“他一会儿就来，不管他，我们先吃。”
月色缠绵，星星依旧布满天空，一闪一闪的，蝉鸣不止。
晚风拂过，带走了人们一天的疲惫，也悄无声息的带走了人们藏在心底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