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终末之冬

文:十三

别怕,书上不止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书上还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

真是风声鹤唳的二月。

本来缩在家与手机、电脑、电视相伴,我的大脑就已浑浑噩噩,空无一物,除了偶尔出去散步,体会来之不易的闲散与自由,哪有什么感悟和心情值得写呢?

更何况,我还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不要再写了。

但是前几天看了一个视频,是李宗盛2016年演唱会压轴曲《写给自己的歌》,看着看着百感交集。里面有一条弹幕说得好:“别怕书上不止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书上还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

人生何处不相逢。当我看到这里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热风浮躁的夏天,弹琴的姑娘,凉亭下的攀谈,路灯下拥吻的爱人...许多年前的我抬头看去,天上乌云密布,眼见着就要下雨了,我们只好各自回家,殊不知那是最后一面。

前一阵子我妈在电话里问我:以后打算去哪儿工作?面对她的问题,我不知如何作答,我当然想像高考时远走高飞,一了百了,可我不能再像四年前那么任性了,我不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不能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间的繁华,肩上的东西多了,身上的包袱重了。那个随风飘舞的轻盈年纪早已过去了。

我回答她:回家吧,不往远走了。说完,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母亲在电话那头甚是安慰,她告诉我,既然回来工作,家里面也开始着手买一间房子。“你也老大不小了,结婚的时候总得有个屋啊,你不像我和你爸结婚的年代,兜里三十来块钱就敢结婚,你总得有个房子住,不大不小,合适就好,要买就买学区房,将来孩子上学... ...”后面的唠叨我全没听进去,我举着手机不知所措,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婚姻成了我下一个人生目标?

考个好初中,考个好高中,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现在是讨个好老婆,我一时血涌,想把手机摔出去。

“结婚的事就别操心了,还早着呢。”挂电话之前,我如此嘱咐我妈。

平时翻看朋友圈,看到好友里有秀恩爱的,我由衷感到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无疑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之一,虽然嘴上说着狗粮难吃,但我心里多希望他们能一直好下去。

失败的感情给人以伤痛,人们若有“敢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觉悟该有多好。

过年前后,旧友们难得重聚起来,酒食必不可少,从黄昏喝到深夜,眼见着服务员特别像我之前认识的人,但我却不敢上去问,因为那个人现在在很远的南方,即使真的是她,我又有何脸面面对。

D一时兴起,搂着我肩膀,醉呼呼地说:“如今我们深夜饮酒,酒杯撞在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陪他撞了杯子一饮而尽。我有过梦想吗?当白酒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我仰头看向吊灯问我自己,好像有过,小学时候想当宇航员,长大了想写本书,现在呢?衣食无忧就行了吧。

我对D说,我是个懒散惯了的人,没啥大梦想。他哈哈一笑,伸出手来捻了捻说:“钱,现在的梦想就是钱。”

累了,真的累了,我这人虚弱无比极其容易累,酒宴一散我就回家去,任他们约我去别处都懒得搭理,回家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了过去,晚上我做了好多个梦,梦到百日誓师大会,梦到大雪纷飞里空无一人的广场,梦到回到高中上课,语文老师突然指着发呆的我说:“来,邵斌你解释一下这个成语。”我一脸懵地站起来,两边同桌捂着嘴偷笑,我本能地看向前排的她,发现她回过头来也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拿起书本,那上面半个字都没有,全是一张张过去的照片,当我再抬起头,画面扭曲,旋涡卷走一切。我一个激灵醒过来,只见我妈一边扫地一边唠叨着:“你这孩子昨晚又去喝酒,跟你说了多少遍你胃不好,胃不好...”

我冷静片刻,坐起来看向窗外,天空湛蓝,深不可测,梦境犹在眼前。

二月,冬末。在这个北方小城,春天已经蹦蹦跳跳地走来了,这个月我离开学校,山川不再,晴空依旧,四年来我终于告别了重重山峦,踏上返乡的路途。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笙歌未散尊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堂深,满鬓青霜残雪思难任。”

新年来了,春天来了,我要和去年发生的一切好好告别。

你可能感兴趣的:(二月:终末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