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2

    在这荒芜的山脚下，晕开一朵血红血红的花，一条条血红血红的蛇向四周蔓延，花蕊处，是一辆摔得不成形的黑色轿车，主副驾驶座上是一对血肉模糊的夫妻，后排车窗碎了，车旁，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滴答，滴答。

    血，荒芜，无他。

    荡漾的风，流动的云，撒下的光，还有飞舞的尘，有一瞬好像突然静止了，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不远处，飘起了降红的裙角。

    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朦胧中，四周尽白，隐约还有一抹红色。

    卓烨又闭上眼，休息片刻后，再次努力睁开眼，总算勉强看清了些。

    这一睁眼，可把卓烨吓了一跳，屋子的角落里，有位装束奇怪的女子，正微微眯着眼盯着自己看。

    做梦呢吧，卓烨赶紧又闭了眼。

    本来就虚弱，这一闭眼，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唉——”少女无奈地叹口气，转过身向窗外看去。

    窗边是一颗三层楼高的槐树，缀满了粉白粉白的槐花，沁人心脾。绿叶白花的层层掩映中，隐约能看到一个由枯枝盘起的褐色小鸟巢，里面的几只小麻雀正低头耳语。

    一只麻雀拍打着翅膀从缀满了花和叶的枝丫中飞了出来，停在了窗边。少女眼前一亮，正欲伸手抚摸，可小麻雀却倏地一下逃也似得飞远了。

    少女脸上写满了不解。

    “唉——”又是一声叹息。

    迷迷糊糊中，卓烨做了一个梦：明媚的阳光，行驶的汽车，摆动的野草，浅笑的桃花，融洽的气氛，一家人的欢声笑语。然后，是大片大片的红，血红。凄厉的尖叫，惊恐的双眼，阴森可怖望不到底的深渊，无边无尽的黑暗，黑暗。

    他嘶吼着睁开了眼，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黏在身上。他想抬起胳膊在空中挥一拳，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已无知觉。

    他重重地呼吸着，回想着那个可怕的梦，充满了腥红血雨的梦，还有，现实。

    心中好像有一根线断了，梦中的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的！

    爸和妈！

    卓烨努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吃力的开口，唤窗边那正在发呆的少女。

    “喂……”声音嘶哑且颤抖。

    少女听到他的声音，忙转过身奔至床前，惊喜道：“你醒啦！”

    卓烨只是轻轻点头，随即抓着她的衣袖，神色紧张地用发颤的声音问道：“我爸，我妈呢？他们在哪儿？”

    少女神色突然黯淡，紧抿着唇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你摇头什么意思！他们在哪儿，你说啊！你说啊！”卓烨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救不了他们，我到时，就只有你还有一口气了。”

    少女的话如千斤巨石，一字一字重重打在卓烨心头，盖灭了他心中仅存的一缕火焰，徒留无穷无尽的绝望。

    一切一切都碎在了尘埃里，所有的希望都在被一点点碾碎，为什么，前路，会如此黑暗，无一线光亮。

    他不语，惟有泪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