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蚊子斗争史

我坚持认为把蚊子放在“四害”之列是屈才了,应该单独为它设置一个“害中之害”或者“穷凶极害”之类的称号。老鼠在城市里已经不多见了,苍蝇和蟑螂虽然势头不减,也还停留在“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人膈应人”的层次上,唯有这蚊子,是真正的切肤之痒了。

我有一种神奇的亲蚊体质,要是蚊界有美食评级的话,我估摸着我至少是米其林三星的水准,蚊子吸一口血脑海里就蹦出“美味”两个大字然后产生遨游在仙境的错觉。这种强大的吸引力远远超越花露水或是蚊香的排斥力,让蚊子们仅仅团结在我的身边,二十年不动摇。当然你不能说这是一件单纯的坏事,这一体质也为我赢得了友谊——同样具有亲蚊体质的室友和我住同一寝室后彻底抛弃了蚊香,根本不会被蚊子叮咬。

当然这种体质不仅吸引蚊子,而且能够为蚊子评分划级,可以称作“人肉测蚊仪”。如果单单通过肉眼观察,仅能根据蚊子的个头、活跃程度或是有没有白色花纹来评判。可是若是蚊子咬了我一口,那么就可以对它的实力进行客观的评级了。最下等的蚊子叮在我身上,仅仅会出现一个小红点——这种战五渣的蚊子很难遇到。稍高级些的蚊子叮咬之后,首先叮咬处鼓起一块包,然后迅速变红扩散,转变为红肿。更高级的蚊子叮咬之后,出现一大片细小的包,接下来扩散成一大片红肿。真正的高级蚊子叮咬过后,叮咬位置会高高肿起,如果叮在手指上,手指变的像萝卜;叮在脚腕上,走起路来像是在脚腕穿了铁盔甲。最顶级的蚊子我只遇到过一次,它在我腿上叮咬了几口后,我三天没法走路去上学,挂了两天点滴,效果拔群。

所以夏天穿短裤时,我的小腿总是伤痕累累,上面展示了从刚刚叮咬到扩散到接近愈合的各种蚊子包的形态。我不屑,也不愿遮挡他们——这难道是单纯的蚊子包吗?当然不,这是我与蚊子艰苦斗争的一枚枚勋章。

我与蚊子初级斗争的战场是在家里,重点在防治,以消灭为辅。平时开门开窗,绝不可超过三秒,否则蚊子很可能趁虚而入,打一个措手不及。即便是严格遵守这一规则,还是会存在一两只漏网之蚊,这时候使用蚊香就大材小用了,最好的做法是物理清除。晚上入睡前,关闭所有灯光,在床上躺好,假寐,静待蚊子沉不住气。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蚊子占了先手却失了士气,等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时,猛地睁开眼,点亮日光灯,迅速将蚊子拉入不利战场。这时候,搜查重点地区在床头后面,书架下面和天花板上,手持一瓶花露水,先用喷雾将蚊子驱赶至平整墙面上,再猛地一巴掌,讲究的是“稳,准,狠”,把它拍扁在墙面上。在家里这种敌军数量稀少的情况下,这一晚基本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中级战场是在寝室里,这是最难打的攻坚战,旨在屠城,杀得敌军片蚊不留。先布置对我方有利战场,封闭门窗,点亮灯光,然后点燃蚊香,在角落、窗缝等敌军聚集区喷洒花露水,逼其走出藏身之所,与我方展开正面交锋。这一战难就难在逼蚊出战,这需要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先以蚊香花露水逼迫其出战,再以一身臭汗和甜美的血液引诱其主动出击。当然,我们需要有充足的耐心,要耐得住寂寞,同时胆大心细,时刻注意敌军动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让蚊子有来无回。可以说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攻坚战,很难投机取巧,任你何等妙计都难以奏效,唯有以大毅力、大决心与蚊子正面交锋,才能赢得这一场攻坚战的胜利。当然需要注意,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须得备足蚊香花露水,做好后勤工作,才能将蚊子屠杀殆尽。

高级战场则是在自习室、图书馆一类敌方占有绝对优势的场所了,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我们只能死守阵地,以动制静,以守代攻。我们要清楚,在我们的绝对劣势之下,每多坚持一秒,都是在胜利的道路上前进一大步。首先要构筑好阵地,在身边桌椅上、衣服上、裸露的皮肤上喷洒好花露水,然后便以不变应万变,只待蚊子前来攻击,便趁它大快朵颐之时一掌取它性命。这样的战争往往伤亡惨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真正的赢家,地面上是一地蚊尸,我们的皮肤上也少不了红肿瘙痒。需要注意的重要一点是,千万不要清扫身边蚊子的尸体,这些尸体具有强大的震慑作用,正所谓杀一儆百,其他蚊子见到尸体便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不敢贸然行动,这与古代把敌军首领首级挂在城门上是同样的道理。至今我寝室的墙上还贴着好几只蚊子的尸体。

多年来,我与蚊子斗智斗勇,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虽然杀敌无数,但是自己也常常是遍体鳞伤。你可以称我“万蚊敌”,也可以叫我“血手蚊屠”。有时候注视着沾满了自己鲜血的双手,我也会陷入迷茫,思考自己这样不断战斗的意义。但是每每感受到那腿上的痒彻心扉,我的心中便燃起熊熊火焰:“来吧,蚊子!我要与你战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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