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失眠小记

已连续几日无法酣然入睡，伫立在阳台上许久，眼见天色渐渐变暗，远处影影绰绰的升起一个白色的月牙儿。我决定出门运动一番，也许能促进睡眠，排遣掉某些颇不宁静的心绪。

  正是用晚餐的时间，刚下课的同学们成群结队的赶往食堂，只好在其中勉力穿梭，逆着人流去往操场的方向。一路上喧嚣的人声被剥离削弱，途经湖边，晚风吹皱了水面，一眼望去寻不到那一轮弯月纤细的倒影。我倚着栏杆想起刚入大学时踌躇满志的模样与好友相约，每日不负韶光，清晨到湖边一起读书。那时兴致勃发，正应了人们说青年像那早上八九点的太阳。可后来……后来他却不出寝室赴约，嬉笑道“课堂学业轻松，没有早起的必要啊”。此刻抬头望着清冷的月亮，它的周围上有几颗稀疏的星星作伴，相信那是被她的皎洁月光所吸引聚集。而愿意与我同行的友人，现在也必然不会在被窝中缱绻，面对手机微弱的荧光便可以乐在其中。

信步到了操场，黑幕已经降临，凭借着昏暗的路灯，我开始绕操场跑圈。月光洒在周身，踮着小步一路慢跑，和煦的春风拂面，心里焦虑的虫子仿佛得到了安慰，减少了它的躁动。一圈又一圈，随着时间流逝，月亮在不知不觉中沉到我眼前，好像触手可及。在惯性的驱使下，步伐渐渐变快，恍惚间以为自己成了追逐月亮的永动机。可不得已停下像灌了铅似的腿时，才猛然发现我与月亮的距离再没能靠近一寸一毫。“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古往今来，多少人看到了月亮的美，神往者甚多，不乏有伸手扑腾着向上，身体力行攀高摘月之人。而如今人们以少有举目望月的闲情，我也不过是浅尝辄止，怕难怕累怕扑空，怕奋力许久只能换来镜花水月，徒劳一场。

瘫坐在观众台上，身上微微发热，月亮变成了橙黄色，似一个诱人的成熟果实。想起毛姆写的《月亮与六便士》，斯特里克兰德放弃了证券经纪人的工作，转而投向他心中的白月光——绘画，那是小说里才可以得见的炽热生猛，现实生活却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我们习惯了平静的日子，沉浸在井然有序的幸福中，却慢慢丧失了欲望，即使是低头捡了六便士，也非源于想得到他，而只因为人人都忙着捡他。这样的境况下，有勇气作出选择，已是身处于自由之中了。

张爱玲说，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我也曾如此一般，凡事只看到圆满后的亏厌，悬着心吊着胆去欣赏，不可避免消失的美好。但20岁的我不愿如此悲观的赏月，“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苏东坡被贬黄州，月夜泛舟作出《赤壁赋》，现在想来仍为其旷达之情所折服。

伴随着暖黄微醺的月华在校园游荡了一圈，放下手中种种琐事的这半天，内心终于得到了平静。会一夜好眠的。看着漂浮在夜空的月亮，回寝路上我走得格外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