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清明

清明,白樱花阖上疲惫的眼睑,绿叶的生长抖落了泛黄陈旧的委顿白花瓣。在从山巅上滚落的雷鸣降落之后,几片云闭上眼睛,要以粉身碎骨接近死亡的热情拥抱土地,好像这样才显得真诚,好像血肉都碎成涓滴被植物渴饮、被山涧吞噬、被路人的伞花挡成水幕流下,只有这样,才算是来到人间了。

雨一直下,李花开了:脂粉奁没栓好黄铜纽扣锁,圆滚滚的冷珠子哗啦啦砸到树上,又颤巍巍震裂,浇得满树柔弱纤细的珍珠白花;雨还不停,野桃花开了:绿篱后无意隐藏的绯红,野村落荒田窄道上的喜色。五个花瓣,一枚枚摘下来单独看,只不过是瞿瘦了的少女指甲根,捧在手里——手握着五枚指甲——失尽浪漫毁净美感。但只要不去触碰,我近看远观都好,野桃花就仍是一个微笑,一笼拥抱,一呵春寒里未完的单恋。

前面没有路了,没有人家了。贪图看花踏青,我就顺着花径走了一条未曾走过的路,跟着又上了一座未曾去过的小山,最后迷失在一片每条路看起来都差不多的野地里。

农人田地里种植的油菜金黄,人家院子门口李花梨花飘雪,偶尔一处野桃花燃烧着烟雨浇不灭的粉烟。

但再往深处走去,金黄贫瘠,白雪融化,烟霞等来黎明。雨丝卷着轻风飘回天上,湿润的土地扣住我的鞋跟,在深浅不一的绿色里,我四处张望,除了天青色和草绿色,还看到很遥远的黄白红。风不大,吹在脸上刚好让皮肤发痒,撩拨得心有点轻飘飘的。春泥不仅有香味,还有弹性,有声音,我每走一步都像在踩一个钢琴键,跳跃着跳跃着就奔跑起来,奔跑的路上响彻布谷唱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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