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元之恋》,一部没有鸡汤的日本影片。
里面的女主人公叫一子,估计没有比一子更丧的女孩了。32岁,在家里混吃等死被家人嫌弃,后来和离婚带孩子在家的妹妹大吵一架,一气之下从家里搬了出来。迫于生计,找了个便利店收银员的工作,谁知道又被同事,一个猥琐的中年大叔,强奸了。报警于事无补的她,只能一边念叨着“我好痛我好痛”,一边披头散发地继续去上班。
但人生在世,总要有个念想。一子的念想就是祐二,一个打拳击的男人。
一子已经很多次躲在拳击馆外偷看祐二练拳了,而两人对视的目光也表明,祐二发现了她。终于有一天,一子竟然被心仪已久的男神邀请约会了,黑暗日子仿佛迎来了一线曙光。她为此买了一套性感内衣,给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番。
到了约会那天,一子满怀期待地问起原因,祐二的答案扎心却也再真实不过了:感觉你不可能拒绝我。
后来的事实证明,祐二没有撒谎,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两人毫无爱情可言地在一起几天后,他就被街上的一豆腐女拐跑了。
哪有什么爱情,只是骗炮罢了。
后来,一子为自己的生活找到了一个发泄愤懑的出口,那就是——拳击。
大概就像一个随波逐流的断枝碰到任何一座岛屿,都想拼死抓牢一样。拳击,就是一子依靠着活下去的意义。
她似乎也因此得到了救赎——臃肿的身材开始有了肌肉线条,回到家中认真帮忙,整个人也多了几分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到这里你也许会想,这是转折点了吧,身为主人公怎么着也应该触底反弹了吧?
刻苦练习许久的一子后来参加了职业拳击赛。她被对手打了一拳又一拳。几次快要昏倒过去的她,就像无数观众期待的那样,没有放弃,还奋力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左拳宇宙”。
但那又怎样呢?电影最后一个镜头里,被对手打的鼻青眼肿、输掉比赛的一子,站在馆外,对着前来观赛的渣男祐二泣不成声:“好想赢啊。”
祐二沉默了许久,然后拉起她的手淡淡地说:“我们去吃饭吧。”
在这部电影里,没有美国励志片里的那种英雄主义,类似屌丝逆袭的老套戏码。它告诉我们的只有生活里这一赤裸裸的真相——
放弃折腾,一定不会好过;拼命折腾,你也不一定会好过。
影片最后,看着一子和二祐渐行渐远的背影,莫名想起王小波写的一段话——
一切欢愉与不幸都是片刻的虚幻,人能真正握有的不过似水年华。
所谓堕落和积极,幸福与痛苦都是相对的。就像一子练拳时那一段她人生中最高光的样子,在我们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年轻人应该拥有的最普通的东西罢了。但对一个如此的丧女子来说,这就是救赎。
那什么是绝对的呢?
也许只有时间的流逝是绝对的,只有平淡如水的日子是绝对的。
一子再怎么打拳,也无法摆脱她那经常乱成一团的家庭、无法改变男神对她根本不来电的事实、也改变不了无视强奸受害女性的不作为社会。
这些东西,一个人要面对,真的很无力。但无可避免地,她就是要面对,就是要回归到这有些不尽人意的、有些漫长的似水年华当中。
这样的事实,难免会让人产生疑问:那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维克多·弗兰克尔,这一在纳粹时期经历过集中营生活的犹太人,在自己的书籍《活出生命的意义》里总结道,人生的意义在于以下三点:
追求一项事业、爱一个人和经历各种体验。
而一子的拳击生活,说事业太大,不过至少可以算作一种难得的体验。
这也是一子在不那么世俗的人眼里,并不算失败的原因。
她就算在最后赢了比赛,又能怎样呢?不还是得去一家小餐馆吃完今天的晚饭。或许,还不一定有祐二的陪伴。
可能有时候,一个人开始折腾,只是单纯地为了折腾。
一个人认真做一件事的意义,就在于做这件事的过程本身。
仅是这样,就已经比大脑一片空白的咸鱼快乐很多了。也正是如此,又有谁能说她的生活,就没有意义了呢?
就像一子回答自己为什么突然迷恋拳击时说的那句话。她不是为了比赛赢钱,也不是因为祐二打拳,自己为了讨好就跟着学了。
一切的源头不过是——
“互相博弈,再拍肩致意的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