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师姐

每认识一个来自郑州的人,都很想问一句:你认识欧XX吗?那种感觉一如王维诗中所道: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她是我扬州的师姐,来自内蒙,却安家落户到了郑州。我刚入校的时候,她研三。她当时是学生会的头儿,说她们几个“认领”室友的时候,想着认领别人不如认领亲师妹呢,于是认领了我。我们组大约科研负担不算很重,好几个学生会干部。常规说来学生会一向口碑不好,我的师兄师姐们倒是颠覆了我的印象。

还记得那天到校,她认到我之后,带着我办理所有的报到手续,我什么都不用考虑,只管跟着就行,轻松得很。处理完她把我带到了宿舍。宿舍条件还是不错的,一个套间俩居室一厅一卫,我和她两人一室,正式的“同居”生涯——“陪睡” 就开始了。

相互寒暄之后,她很高兴我没有像别人那样,一听说她来自内蒙,就问她有没有骑马过草原上学,是不是长袖善舞之类的。内蒙其实也有和内地类似的城市,她正是在这样的城市海拉尔长大。她是满族正黄旗,老师开玩笑爱叫她“格格”,我开玩笑会叫她 “海鸥”。说实话我根本没把她和内蒙的少数民族联系在一起。她完全就是个江南古典清秀女子的形象,细眉细眼,小巧的鼻子,还有一张灵动的樱桃小嘴,皮肤略黑但细腻,是个校花级的人物。其实她的名字更让我想起一句诗:生长明妃尚有村。

问及她的生日,她自豪地告诉我“撒切尔夫人同日,她最喜欢的数字”。她很开心我马上知道了答案。作为学生会干部,她不拿架子,反而是做实事的那种。同时她也有几个校花级好友,我则很乐于混在美女堆里做绿叶(好像我是吸引美女的体质,经常遇到的都是美女)。

她那时候忙于毕业论文,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但和她在一起还是学了不少处事方式。很多细节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研究生集体外出活动,她一直在主动揽事照顾大家,我于是也有样学样跟着她。忘了她怎么知道我喜兰,但我也真是个难伺候的人。翻到曾经的记录:“现实中的兰, 却只教我越来越失望。脂粉气太重。即使在国画中,能有的变化也实在太少了。第一次意识到,是在扬州时。导师拿了一堆挂历让我们挑,师姐知道我喜欢兰,很好心地帮我挑了一册背景是家居的兰的挂历。道了谢, 却始终不肯挂起。她很奇怪,我却不好解释。这种图片,只会把心底本来就缥缈的幽兰的魂魄,抹杀干净。” (更后来,了解了兰花在植物界的”无耻“做派,反而释怀了)

她有空总喜欢做饭抓我一起吃,大都是简易火锅之类的吧。但是几乎每次,她做完饭抓我,我都说我吃过了,因为我那时从来不正经和正点吃饭,于是只能是“陪吃”,尝一点鲜或者喝口汤。每次我都大叫:“又让我三陪。。。” 她最喜欢的扬州特产是老鹅,特别是老鹅脖子。扬州老鹅是在流动的手推车里卖的,我上街遇到便会带上一条给她,顺便给她一个外号:欧鹅脖。但我自己对老鹅是没兴趣的,所以还只是陪吃。

三陪当然包括“陪聊”。我大约还算是个好的倾听者,于是她和我分享她的林林总总,她的恋爱史,她的各种心事。她当时的男朋友也是内蒙人,两家挺近。这是个正宗蒙族,人高马大的。据说他们闹分手期间,她男友以一曲钢琴曲“致爱丽丝”重获她的芳心。不过这导致我发生误判,以为他一定熟悉五线谱,在他来探望我师姐,给我们才艺表演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尴尬。后来才知道不少男生都有这套把戏。

她毕业后去了她男友工作地——郑州,但还过扬州来看过我们几次。她给我们说她在郑州的工作情况和前景,似乎她并没有离我们多远。我毕业去北京读博第二年,扬州导师大寿,我们都回来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祝寿之余她非拉着我,要给我买一双中跟皮鞋。她说我说过 ”我这辈子就没穿过真皮的“,我完全没印象什么时候说的,大约就是胡扯的时候吧,为了显示对真皮的不屑?没想到她一直记在心里,说当时就心里许愿,一定要给我买一双。既然已经到了许愿的地步,那我就只好从了。

她工作上是个女强人,是市政经济开发部门的副手,成果斐然。我们那时候开始了电邮往来。博三时和死党兔子带美国国家健康所的一个小头目去少林寺玩,也都是她好生安排接待,她先生还做我们的司机和导游。出国前自北京回家,途中拐去她家住了两天。她教我开车,记得她的车是白色的帕萨特SUV。

出国后也保持了几年电邮通信。她说对我是亲人的感觉,但我们都忙或者有心事,一封信来回会拖上几个月,直至最后一次。查了一下邮箱,最后一封是2010年我给她的生日祝福,之后就再没见她的回音。这一晃竟又是十多年了。想起那之前她说她陷入一个内心漩涡之中,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我也一直没再给她发过信,只是希望她一切安好。

翻看旧信,忽然又见她给女儿起的名字:朵兰。想起最初她以为我的名字是“朵”,她就叫我“朵朵”。不认为她女儿的名字会和我有什么主观的相关,也许她就是正好喜欢这两个意象吧?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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