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洛斯子爵站在伙房外,远远看着一位小修女为儿子擦拭伤口。他安安静静地站着,月光透过神殿的高窗,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接到修士乔治的通知,子爵自己一个人快马赶到神殿。他一路上思考着如何批评鲁莽的儿子。但是看见眼前这一幕,他顿时觉得无话可说。其实自己不并希望儿子走上“武”之路,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固然很好,可战场瞬息万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只有一个孩子,他的生命比自己的生命重要。
“子爵大人,”婆婆扶着烛台,慢慢走近罗洛斯,“您随我来,借一步说话。”见子爵没有动作,婆婆顺着他的目光方向望去接着说:“我让尤兰达这小丫头给伊恩少爷缝合伤口,希望您不要责怪。”
“婆婆哪里话呀。”子爵苦笑道,心里想着:我这个当父亲的倒是希望伊恩能多接触同龄的女性。
“想必乔治也跟您汇报了,”婆婆指引子爵往神殿侧房走去,“伊恩少爷救下一个小姑娘,年纪约是十一二岁,身子骨很弱。”进了房间,婆婆示意其他修女都退下。
子爵端来一盏烛台,仔细打量昏睡中的少女。黑色的头发,白而细腻的皮肤,微微上扬的眼角,这一切特征都说明少女不是这块大陆的原住民。在大陆的东方的尽头也有一块大陆,那里有一个古老的国家,名字叫辰之国。这个国家的文明和大陆文明有巨大的不同。商人们为了珍物奇货,迈过千山万水到达东方交易物品。据说辰国的人们不喜欢离开自己的国度,所以到大陆来闯荡的辰国人很少很少。
“婆婆,这女孩应该是东方大陆的人。可是好端端为什么独自出现在这苦寒之地?”
老修女没有说话,她掀开被子的下角,子爵探过身子一看——雪白的大腿外侧皮肤上,纹路复杂诡异的花骨朵烙印让人触目惊心。原来这个女孩子是奴隶,花骨朵烙印正是奴隶的标志。子爵估计是奴隶商人觉得她快死去便半道上把她抛下,刚刚好伊恩救下了她。坚决反对奴隶交易的罗洛斯,看见这可怜的小女孩不禁心痛。
“婆婆,这女孩能不能活下来?”
“在我这儿调理治疗一段时间,女孩活下来的问题不大。但是她身子太虚弱了,之后也需要休息和调养。”
“等她醒来送来我府邸,伊恩救下她也是我和这女孩的缘分。我会收养她。”
这几日云开雪散,温度也微微回暖些许。伊恩周身伤口好了不少,为了让身体尽快回复健康的状态,伊恩一直在家看书休息而没有到军营里训练。手头这部书叫《东方游记》,是一位颇有文学修养的商人在东方帝国辰之国的所见所闻汇编而成。这部书内容丰富,从瓷器的制作到军队的编制,这部游记都有所涉及。唯一让少年厌烦的是有不少夸张的艺术手法描写,这无疑会提高书本的销量,但是也会让内容的真实性大打折扣。
让伊恩最在意的,是书中关于辰国搏杀技术的描写。文中写到:辰国的高级军士多身覆鳞甲,极少穿戴板甲者。鳞甲较之板甲更加轻便,东方的战士格斗术似乎也比我们的骑士格斗术要灵活。少年合上书,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心里寻思着若是能学习一下东方的格斗技术便好。
正想着煮点热牛奶提提神,伊恩站起身来,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被自己救下的女孩穿着质朴的女仆服,双手捧着的托盘上放好一杯热牛奶。
少年一时间不知所措,左手握在椅子的靠背上迟迟没有动作。女孩微步而行,来到书桌前把牛奶放下。
女孩缓步后退,准备离开。她双手抱托盘于腹前,上身笔直,膝盖微微下蹲。这似乎是辰国女子的礼仪动作。伊恩喉头好似被鱼骨头梗着说不出话来,见女孩马上就要转身出去了,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被这一问吓了小跳,她听不懂大陆的语言。她眉头紧锁,不知道如何回答。伊恩也意识到了女孩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于是用右手急匆匆抓起鹅毛笔和草纸,示意女孩。
女孩再次走到书桌边,把托盘斜靠在椅子上,纤细的手指接过鹅毛笔,轻蘸墨水,写下几个象形文字。伊恩知道这是辰国的文字,可惜也是看不懂。他摇摇头,嘴里嘀咕着“需要不断学习”之类的话。
女孩拿起托盘,发现少年的手一直抓着椅子没有放开,手因为一直用劲儿血管筋肉鼓起。她侧脸抿着嘴儿微微一笑,离开了。
到最后伊恩也未有学会辰国的文字,但是有两个辰国字他写得很好。沅芷,这两个字,是女孩的名字。
冬去春来。融雪之时的清晨太阳,云层隐约遮蔽的圣凯瑟琳峰,军营中的号角声操练声。伊恩拄剑立于北城门的瞭望台上。
伊恩在想,哪一天自己成为了千骑长,如此伫立于高台之上,指挥千军万马。突然有人的叫喊打破了少年的思绪。
“伊恩,靶场的的位置空出来了,你现在快过去!”喊话人是一位下位军官,和伊恩一同参加见习骑士试炼,算是有些交情。一谈到弓术伊恩便心中不快,对比起近战的剑和枪,他对弓箭的把握确实很糟糕,这也是伊恩喜欢带手弩的原因。
伊恩闻言快步赶去靶场,却见原本留给自己的位置被人占去。心里不禁火起,打算过去责骂一通,可转念思量又觉得不妥,索性先观看此人再说。这弓箭手个子不及自己高,可周身散发的气场不小。发如烈火肤呈古铜,细猴腰肢宽猿膀肩。定眼一看草靶上的箭枝,伊恩也是呆住。
草靶上的箭,围着中心的红点排列成五角星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