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列火车,每天载着太阳月亮上下班。这片天地开辟以来,我便一直如此,从未缺席。
花儿长在地上,抬头只能看到我滚动的轮子,“你怎么跑个不停呀?有必要吗?”
“他在一直跑,为的是人们能准时看到日月星辰,我们不应该质疑他,我们应很喜欢他才是。”每当这时,星星们总会帮着我说话,我猜,是因为每次我都会载着他们去天上撒欢儿。
大叔和天空总是看着花儿和星星争吵,笑而不语。而小草依然是老样子,低着头不说话。
有时候我听着花儿说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我为什么要一直跑个不停?是为了什么?如果我不接他们下班又会怎样?某些问题我从未思索过,只是因为一直如此,自成习惯,自然失去了思索的机会。
“走啦走啦!”
我又来接太阳下班了。太阳总是这样,真诚的照耀,善良的温暖。
“呼呼呼……”
风儿总是在我们周围开心的玩耍,有时为人们的头发做造型,有时亲吻人们的脸颊,有时推着我们,嘴里还嘟囔着:“走快些,走快些。”
太阳扒着车窗看着人们。他挥挥手,像是将军出征。我偷偷问风儿:“诶,你说如果我不来接他们上下班了怎么样?”
风儿吹的猛了些,“那怎么行?那就没人和我玩了!”
“嘘。”我摆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风儿的声音未免太大了,我害怕太阳听见,我害怕太阳会误会。我转头看了看太阳,他依然聚精会神的看着大地,我松了口气。
“我就是问问,你这么急干什么?”我没好气的说道。
“当然啦。你要是走了,就没人和我玩了。我爱听你车轮的声音,库察库察……”
“那我每天这样跑个不听的目的是为了和你玩吗?”
“对我来说算是吧,对你自己我就不清楚了。”风儿缓和下来,“毕竟,我不是你。”
我不说话了。风儿依然吹着,太阳依然望着,我依然跑着。
送太阳下班这一程,是自东向西的。地的霓虹灯闪烁着,我明白,到站了。月亮温柔的站在那里,看着我从光亮驶入黑夜。太阳晃了晃神,利索的下了车。
“谢谢啦,明天见!”太阳朝我挥挥手,他在我眼里一点一点暗淡下去,不过我不难过,因为他明日会依旧灿烂。
“走吧。”
月亮总是这样,对所有人都和善,让人疏离又让人亲切。月亮含笑看着天空,月亮给自己走过的地方都随意涂鸦,他爱墨色,便涂墨色。
“月亮,我一定要来接你们上下班吗?”
如果我问太阳这个问题,太阳相比会多想,他那样直率,大概会很伤心。这些问题我只能试探着请教月亮。
月亮转头看着我,又看着星星,“如果你不来,这个世界又会怎样呢?”
我想了想,车轮转的慢了些。我想到很多,想说的很多。但是正因为太多,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你不在,我和太阳就没法准时工作,整个世界就乱了。如果一直是太阳工作,他那样直率,是要热死人的。如果是我,也是不行的,是会令人不安的。”月亮顿了顿,“星星们也没法到天上玩耍,让人们欣赏他们。世人留下那么多美好的句子欣赏我们,你若不在,美好会一点一点消逝的。”
咀嚼着话中的意思,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可不可以停下来,因为地下的花儿总是想让我停下来。”
“你可以尝试一下。”我在心中点点头,又陷入了无端的沉默。
“谢谢。”
他冲我微笑致谢。
月亮的绘画技术很好,我折返的时候回望整片天空,墨色涂抹的很均匀。漫漫长夜,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心安静谧。
月亮说的对,试试就试试嘛。我心里这么想。风儿呼啸而过,车轮的声音却不在了,我随了花儿们的愿。
我心里盘算着时间,到了太阳上班的时间了。早起的人们出门,神情恍惚。很久时间过后,天边才亮起一丝光亮。这大抵是太阳在自己奔走。
人们早已陷入恐慌,纷纷找到自己身边的时针,分针和秒针。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被打破,人们越来越崩溃,整个世界陷入不安。
“你看他停下来了,我们见不到太阳了!”花儿们说。
“你看你看,都怪你们蛊惑他,他现在不动了,再也不能带着我们玩儿了。”星星们怒气冲冲,花儿们都低了头。
“规律是不可以违背的。很多东西直到失去了,才懂得弥足珍贵。”大树抖了抖树叶,天空聚了聚云朵,他们一齐说道。
花儿们都低下了头,羞愧不已。他们也许一直觉得我是个只会跑个不停的傻子,他们却不知道我是为了他们才去奔跑。
花儿们错怪我了。
“你怎么不跑了呀?你看他们多需要你啊!”风儿在我耳边说道。
“知道了。”我重新启动,车轮发出“库察库察”的声音。我向前疾驰而去,风儿都追不上我。很快,我遇上了太阳。
“今天怎么晚了呀!快载上我,上班都迟到了!”
我载着太阳,一路疾驰,抹去墨色,抹去人们的不安。
我无愧于大地上的人们,花儿们让我知道我的存在是多么重要,太阳的怪罪又是对我莫大的肯定。我发自内心的感谢月亮,我明白了,我就该这样一直跑下去。
很荣幸,太阳从明烈到模糊,我都见过。月亮从缠绵到朦胧,我都看过。人们感知我,风儿陪着我,星星赞扬我。
很荣幸,我见过你,你也见过我。
跨过山海,奔走于日月星辰之间,一生坦荡,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