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2017文集(1)

《曾年少》

                      一

    破晓之后,天光似明未明,满是冬晨独有的灰暗。醒卧在床上,懒倦的望着窗外,看天色一分一分变亮,直到再无法拖延,在妈妈敲门催促前起身。入冬后,整个人似乎都苍老了几分。

    沉吟良久后一声叹息。明媚的女子,静处在人群僻静的角落,不染人世纤尘,默默倾听,默默看书,默默写一面娟秀小楷。临窗安静的女子,长得不出众,眉眼间却有着令人舒畅的清凉。彼时与众人谈笑风生的我目光触及,轻皱眉头、一时语顿,仿佛一瞬间一切都缓慢凝成画面。人群角落里临窗的女子,桌上墨未干透的小楷,窗外淡淡的云烟。不思量,自难忘。

    当初未曾衰老的心。会徒步走去很远的地方,看沿途未曾发现的风景。会拘酒问月,会为一株野花,为一朵飘雪赞美。会热爱一个挚爱的人。

    写下不少文字,回首看到一份真挚,终于发现那些青涩的春秋冬夏、稚嫩的文字,不再的年少。豪情万丈或者细腻感伤,终于是如同迟暮的英雄,落日的夕阳了。越是平淡的文字,越是弥久。越是深情的人,越是不露声色。只写在难以掩藏的文字之间,一字一句,凝成墨点。

    于是独自安静发呆的时间渐长,恋上一个安静明媚的女子,恋上一笔一画,恋上烟火里的淡淡清凉。开始想要一段平淡如水的恋情,甚至知晓这恋情的人寥寥无几。学着去做饭做菜,平淡的日子里,稻香、几样小菜,足矣。待到星沉月出,执手耳语,道尽温柔。

    人且温润,不再争强好胜,慢慢消磨着棱角。不知我者谓之失意,知我者谓之痴心。学会不言或者轻言,生怕乱了渐沉的心。为了恋上的人,真的能改变太多。

    你依旧明媚安静不见悲喜,仿佛活在我所触碰不到的世界里。凡夫俗子焉能与近。你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不倾国不倾城,却能让我斟酌再三,沉吟良久。

    在凤凰古城花灯如昼的夜市中,独自站在人潮中的我驻足回首,想看到我背后一路走过的来处你是否也曾抬眸凝望过。

    可惜灯火阑珊处,不见伊人。

                      二

    弃我而去的你大概不会看到这些文字,其实谈不上一个弃字。感情这个东西,没有公平不公平。这是我自己说的。我有选择的自由,你也有。

    许久之后你也许在不经意间看到这些文字。在夕阳将垂的黄昏,漫山遍野的淡金色,欲归的白鸟,静淌的河流,你眉如远山。又或许,在新雪来时的清晨,淡凝水珠的玻璃窗,烧壶的水雾,轻飘着的小雪,你长长的眼睫。你会有怎样的表情呢,我很好奇。

    曾在《冬天去看海》写苏尘拿着身上仅剩的一点钱走过大半个城区去寄给顾倾城一封信,再揣着邮局找回来的几张零钱走回学校,那点钱甚至连公交车都搭不起。其实那就是我的亲历。你说的回信我隔三差五跑去门卫那儿等待。等一封未曾寄出来永远也收不到的回信。最后自己再告诉自己,你太忙了,一直不得空闲。又或者,邮递员不慎把它弄丢了。

    一封笔墨。我想告诉你窗外的桃花开了,夏时蝉声低鸣,秋来枫叶尽燃,冬去一片茫茫。我想告诉你天晴天阴,云卷云舒。我想告诉你邻家的狗产了一窝崽子,今年又采了多少桂花做了几块桂花糖。我想告诉你,煮茶听风,我还在等你。

    一封笔墨,轻薄的纸张承载着厚重的倾诉,关于思念与爱恋,关于期待。终于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通讯便捷的时代,一封书信显得格外珍贵。写信的人跋山涉水,写信人的信也走过千山万水,一路风尘,一路时光。

    杯中的茶由卷至舒,由浮到沉,氤氲的水雾与茶香。窗外起风了,枯叶划过地面沙沙作响。信纸还舒展在桌面上,人走茶凉。

                      三

    从前未觉路灯穿过细密的树叶间隙洒下一地碎影有多好看。突然有一天看着那些光与影,看见手中握不住的光,愣住了。心底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让你难受让你念念不忘。我和你说过的,思念就像是心中的藤蔓,不知不觉就爬满了一整墙。然后忽然发现这城市灯火辉煌却怎么会这样荒凉空荡。

    你离开的时候正是最失意的时候,真是天昏地暗。苦笑着自比一条流浪狗。车子开在高速公路上,呆呆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好像什么都被唤醒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想发泄却又自我压抑,于是焦躁得身体微微颤抖。医生说这叫抑郁症。原来不过抑郁症。

    那些药让我无法思考,整个人能够坐在一处木头一般呆一上午,然后我停止了服药。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我想问每个人为什么,没有答案,你连答案都不愿施舍。拿不起,放不下。自那日以后再没有想要与不想要什么,在没有所谓与无所谓,一切都变得没有了区别没有了意义。

    所有的泅渡也总是要自己走出去,每一个人总要在黑暗绝望里体无完肤才能重见天日。所有人都说我性情大变,所有人都好奇那些日子我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所有人都好奇我的病如何好的如此之快。其实无非是否定自己再成就自己罢了,直白点就是杀死自己一次又一次,在反复的精神煎熬里打磨掉最后一点棱角,消磨掉最后一丝傲气,面目全非。我感谢所有人所有事感谢所有爱恨,让我在年少时体会到父亲中年才领悟的道理,消磨掉父亲四十岁消磨掉的傲气。只是鲜衣怒马、张扬无畏的少年从此不再了,深夜想起,没有不甘没有后悔,只有一点可惜。所以某天偶然看到一个叫做梅长苏的人,心口隐隐作痛。

    那些碎影是光阴,是回不去。没有山无陵没有天地合,只有鲜衣怒马时对你的炙热。你是我一整个远去的年少,人说你永远也赢不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人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未曾遗忘,却已不求回响。

                                      玄

                                  2016.1.10

                                      亲笔

你可能感兴趣的:(2016-2017文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