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写一封信给我?

你一天到晚干些什么呢?什么事这么重要,竟使你忙得没有时间给你忠诚的爱人写信呢?

                                                                                                                   ——拿破仑

1.

随着搬家次数的增多,少年时代的物件所剩无几,但有一个盒子,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带在身边,盒子里装的是一厚沓信封,来自年少时的好友们。每每打开盒子,一股年久封存的墨香味扑鼻而来,年少时的青春余味也跟着一股脑地弥漫开来。

“甜,我好想好想能课间还和你一起拉着手上厕所啊。”

这是从小跟我形影不离的发小纯儿,在初中时去了另一个城市后写给我的。

记得课间看完信后的我,在随后的英语考试上,泪流不止,那是对与挚友分离滋味的初尝,真不好受。

那时每次给纯儿写信,都是咬着笔杆子认真忖度,再小心翼翼地写下每一句窝在心里暖热乎的话。写一封信很慢,寄到对方手里也许更慢,于是每天上下学路过学校收发室,都要往里张望,看看信封斗里有没有熟悉的信封颜色。

即使收到了信,也万万不会立即打开看,这么宝贝的东西,一定是晚上到家里一个人坐在台灯下慢慢品读,第一遍狼吞虎咽地看完,再仔仔细细地看第二遍,再趁着余味三遍五遍翻来覆去地看。

正是这种隔着距离和时间的交流,把青春的雀跃心思熬成细流在心里翻流滚烫,读信的神奇之处在于,打开信纸的那一刻,那些字就拉着我,走进来信人的心里。心情也在一封封彩色的信纸渲染下,变成了彩色。

这种美妙的感觉在即时通讯里几乎再也感受不到了。在微信里我们如何交流?

“我好想能和你一起拉着手上厕所啊。”

“我也是哦,么么哒,比心。”然后无关痛痒地继续工作。

越来越方便的即时通讯,让我们看似跨越了地理空间,但却没收了我们心灵交流的空间。我们总是以为分别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天涯海角逃不过微信QQ,等走远了回头才发现,时光早已经温水煮青蛙般地抹去了曾经联系的痕迹。

2.

一年前,虾皮在跟我闺蜜甜甜表白前,也纠结了好一阵子,他不知道这么重要的时刻,究竟该用哪种方式更能打动她。最后,他用一封写在卡片上的信俘获了甜甜的芳心。

“怎么搞的,一封信就投降了?”我有点替她打抱不平。甜甜却害羞的笑了。

她说看见卡片上,漂亮的字迹一笔一划写着他的少男怀春心思,比电子聊天工具里写出来来的真实,也比轻飘飘说出口的话来的有力量,直到最后那句“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么”,她的心就像触电一样抖了一下,不自觉地被这一封简单又温暖的信打动了。

在一起之后,他们依然延续互相写信的习惯。

在即时聊天的情况下,开不了口的话,在信里,他们坦诚表达出来。她在信里了解他曾经苦涩的经历,他在信里读懂她那些来自原生家庭的苦恼。当然,更多的是,他们在信里互相表明心意,用长长的段落,来拆解表达“我爱你”三个字。才一个月而已,两个人互相默契地俨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他们用更慢的方式,更快地握紧了对方的心。

3.

甜甜的故事让我想起这句“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爱一个人”  ,这句也经常出现在不同人的朋友圈里,我想,这其实是代表了对“认真爱情”的憧憬。

但偏偏,现实里的很多人又不那么认真。

据网络调查,“多喝热水”已经荣登女性最讨厌男性的十大用语之首,我似乎能想象点下这个选项的女生们,在生病或是生理期的极度虚弱中,听到男生用一句“多喝热水”就打发时的绝望。

远在上世纪,有位年轻女子也绞痛难忍,卧病在床。好在她体贴的情人没有让她多喝热水,而是写了一封信:

“我的肝肠寸寸的断了。今晚再不好好的给你一封信,再不把我的心给你看,我就不配爱你,就不配受你的爱。我的小龙呀,这实在是太难受了。我现在不愿别的只愿我伴着你一同吃苦。你方才心头一阵阵的绞痛,我在旁边只是咬紧牙关闭着眼替你熬着。龙呀,让你血液里的讨命鬼来找着我吧,叫我眼看你这样生生的受罪,我什么意念都变了灰了!”

隔了一个世纪再看这封信,男子对爱人身体焦灼的担忧依然浓烈,好似他对纠缠爱人的病魔憎恨地彻底,过了一个世纪也不曾减半分,让人无法不动容。

这个男人就是徐志摩,被他称作小龙的则是耗他半生所爱的陆小曼。

他爱得浓烈,爱得痴然,一封信也便可窥得了。

也难怪女生们不喜欢“多喝热水”的问候,如果认真爱了,那种急切和心疼怎么可能四个字就概括的了。

她们不喜欢的不是热水,而是爱人急急忙忙地敷衍。

4.

我们身处于快时代,电脑的处理器越来越快,网速越来越快,工作节奏越来越快,阅读文章也越来越快,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以“更快”标榜。

当然,我们享受着快捷带来的便利,但更重要的是,我们究竟是否还能保持一颗沉下来的心、是否还保有认真的能力、是否还保持笨拙如初的爱?

只有慢下来,认真下来,我们才能真正地享受快时代的消费,而不是被快时代所消费。

信其实就是一种慢生活的载体,写信使我们有距离有深度地表达感情和观点,不妨多花一点时间,“写信告诉我今夜海是什么颜色,写信告诉我今夜 你想要梦什么”。

要知道,对爱的人,慢一点,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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