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八十四

梓州罢吟寄同舍

李商隐

不拣花朝与雪朝,五年从事霍嫖姚。

君缘接座交珠履,我为分行近翠翘。

楚雨含情皆有托,漳滨卧病竟无憀。

长吟远下燕台去,惟有衣香染未销。


【注解】

1. 梓州:三台县,别称梓州、潼川,隶属四川省绵阳市,位于四川盆地中偏西北部,绵阳市东南部。东与绵阳市盐亭县交界,南与射洪市相邻,西与中江县接壤,北与绵阳市城区相连,距绵阳市36公里,距遂宁市100公里,距成都市107公里。

2. 同舍:指同僚。唐杜甫诗:“分符先令望,同舍有辉光。”朱弁卷九:“予在馆中时,盛暑中傅崧卿给事以冰馈同舍。”

3. 花朝:指百花盛开的春晨。亦泛指大好春光。唐白居易:“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4. 雪朝:下雪天。唐杨巨源 诗:“皎洁青莲客,焚香对雪朝。”

5. 从事:追随,奉事。唐牛僧孺:“向慕先生高躅,愿从事左右耳。”

6. 霍嫖姚:指西汉抗击匈奴名将霍去病。以其受封嫖姚校尉,故名。后亦借指守边立功的武将。北周庾信之十:“寒衣须及早,将寄霍嫖姚。”

7. 接座:挨着座位。

8. 珠履:泛指贵客。明郑真诗:“汤饼尽多珠履客,诞弥重见续周诗。”

9. 分行:分行列。歌舞筵上的舞行。《咏舞》(隋唐-杨师道):二八如回雪,三春类早花。分行向烛转,一种逐风斜。《踏歌词》(唐-崔液):歌响舞分行,艳色动流光。

10. 翠翘:古代妇人首饰的一种。状似翠鸟尾上的长羽,故名。唐韦应物诗:“丽人绮阁情飘飖,头上鸳钗双翠翘。”宋周邦彦词:“人如玉,翠翘金凤,内家妆束。”

11. 楚雨:楚地之雨。唐杜甫诗之四:“楚雨石苔滋,京华消息迟。”唐杜牧诗之一:“秋声无不搅离心,梦泽蒹葭楚雨深。”

12. 漳滨:即病卧漳滨。《昭明文选》卷二十三〈诗丙·赠答一·赠五官中郎将四首〉〈赠五官中郎将四首〉其二:“余婴沈痼疾,窜身清漳滨。自夏涉玄冬,弥旷十馀旬。常恐游岱宗,不复见故人。所亲一何笃?步趾慰我身。”后用此典表现生病或闲散、困窘的生活。

13. 无憀:处于困境,无以为生;无所依赖。《新唐书·奸臣传下·崔胤》:“胤计稍露,宦者或相泣无憀,不自安,劫幸之谋固矣。”

14. 长吟:吟咏,吟诵。唐杜甫诗之七:“陶冶性灵存底物,新诗改罢自长吟。”

15. 燕台:冯浩笺注:“燕台,指幕府……言我惟怀府公之德,别无閒情牵绕也。”唐黄滔 :“魏阙别当飞羽翼,燕台独且占风流。”

16. 衣香:即荀令衣香。《艺文类聚》卷七十〈服饰部下·香炉〉:刘季和性爱香,尝上厕还,过香炉上。主簿张坦曰:“人名公作俗人,不虚也。”季和曰:“荀令君至人家,坐处三日香。为我如何令君,而恶我爱好也。”

简译:

这首诗作于大中九年冬,时东川节度使梓州刺史柳仲郢罢职回朝到吏部任职,李商隐也随之回长安。


不论是百花盛开的春天,还是白雪飞扬的冬日,五年来我们都一直跟随像霍去病将军一样的柳仲郢刺史。

你们因为接待之便结交了达官贵人,我却因为负责筵上的歌舞而周旋于舞女之间。

你们就像含情的楚雨一样,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我却卧病漳滨无所依赖呀。

如今我虽然已远离幕府而去,但柳刺史和你们那美好的品德,却一直让我怀念和吟咏啊。


脉络浅析:

这是一首即事抒怀之诗,表达了离开柳仲郢幕府后的凄凉心境,以及对柳仲郢和同僚们的思念之情。

首联写在柳仲郢幕府做幕僚的时间,“花朝”与“雪朝”表达了时光如梭之意。把柳仲郢比为霍去病,即贴合了柳仲郢的身份,又赞扬了其守边的赫赫战功。

颔联承接上联的“从事霍嫖姚”之意,而写这五年来的所从事的事务。上句写的是同僚“接座交珠履”,下句写的是自己“分行近翠翘”,为下联的结果埋下了伏笔。

颈联承接上联之意而写,使用了对比的修辞手法和转折关系流水对句法。上句说,幕僚们有了依托和归宿,为什么呢?因为结交了“珠履”呀。下句言,自己卧病漳滨无所依赖,为什么呢?因为近的是“翠翘”。表达了离开幕府后凄凉的生活和心境。

尾联上句扣回首联的下句,写自己“远下燕台”,即是指离开了幕府,又双关了自己已经“人生落幕”之意。李商隐梓州罢幕之后,两年多便与世长辞,当时心境可见一斑。下句写衣香染未销,使用了“荀令衣香”的典故,谁的“香”染衣而未消呢?自然是像荀令一样的柳仲郢和同僚们了。一方面表达了思念之情,一方面又赞扬了柳仲郢和同僚们的美好品质。

整首诗使用了转折关系流水对句法,以及比喻、对比、双关和典故的修辞手法,表达了梓州罢幕后的凄凉生活和心境,以及对柳仲郢和同僚们的赞美与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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