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情“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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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夜已深,天上一轮清冷的残月,照着萧府四处雾蒙蒙的,走廊上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来摇去,发出微微的光茫。

后院里萧远侧躺在床上难以入睡,他用手摸了摸身旁,仿佛还留着她的余温。

萧远紧闭着眼睛,思绪万千。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啊,都是一场梦,等明天早上起来,婉儿还会柔声地叫他:“萧郎。”

穆婉儿,是他两年前一见钟情的女子,更是他娶进门才一个月的妻子,他们才子佳人,多让人艳羡的一对。

只是,世间好事不长远,一个月前……

萧远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日。那天中午,两人坐在府里的六角亭里吃午饭,穆婉儿像往常一样,一边替萧远夹菜,一边关心他:“萧郎,最近天气炎热,你要多吃些清淡的,这是我给你熬的银耳莲子羹,你快尝尝。”

说完后一双明眸盯着萧远,穆婉儿长得端庄明艳,性子和顺,萧远初次见她是在长白山上,那时他出去踏青,看到了站在花丛中的她,她回眸一笑,人比花娇,也深深的印在了萧远的心里。

如今,婉儿是他的妻,他便是这世界上最有福的人。他低着头慢慢品尝着妻子的手艺,夸赞道:“嗯,婉儿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穆婉儿垂眸一笑,阳光下,她头顶上戴着的金凤钗微微地晃动着,晃动着……谁曾想,这竟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外面的风开始刮得更大了些,发出呼呼的声音,萧远感觉屋里有些冷,他拉着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片刻后,他感觉到了一阵阴风吹过,萧远感觉更冷了。不对,刚才门和窗户分明是关着的,哪里来的风?

萧远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似乎听到了女子哭泣的声音,那声音如泣如诉。大晚上听到这种声音,萧远的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

那声音渐渐的近了,更近了。接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散发了出来,萧远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紧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萧郎,萧郎,你看看我啊……”耳边传来了穆婉儿凄凄切切的声音。

一听到穆婉儿的声音,萧远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眼前的婉儿一身红衣,长发披散,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只有那双明眸哀怨地看着他。

萧远先是震惊,后又惊喜地喊道:“婉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说完他就身子向前一扑,想抱住穆婉儿。

结果却直接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萧远失望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转向穆婉儿。他这才想起来,婉儿已经死了一个月了,这是她的鬼魂!

穆婉儿心痛地看着他:“萧郎,如今你我早已阴阳两隔,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是被人害死的,你救救我啊。”

萧远震惊地看着她。

“我的魂魄被妖人收着,想去投胎也不能,你要去长白山后山的长春观……”

还不等穆婉儿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了公鸡打鸣的声音,穆婉儿一听,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她不舍得看着萧远,“萧郎,我……”她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走了。

萧远想去抓她,却扑了个空,他趴在地上感觉一阵睡意来袭,他径直倒在地上,漆黑的屋子里微微的绿光一闪而逝。


(二)

次日清晨,萧远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时有些恍惚,想起了昨晚的奇事,若是假的他怎么可能睡在地上呢?

萧远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神鬼之说对他一向都是无稽之谈。可这是婉儿的事情,她昨晚在向自己求救!她是被人害死的!这个突然而来的真相让他震惊不已。

妻子被人害死,就算有那么一线希望他也不会放过!

萧家世代经商,那日萧远正在布庄里查账,府里伺候他的小厮顺子慌忙地跑来,说少夫人不行了,拉着他就往萧府里跑。

萧远怎么也不信,中午时两人还一起吃过饭,那时的婉儿面色红润,明眸皓齿。

等回到了萧府,他在房门口的院子里就已经听到穆婉儿痛苦的大叫声,萧远听顺子说李管家已经去请大夫了,他急忙让顺子去催促。

萧远踏过门槛,便看见穆婉儿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她面色苍白,双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喉咙,额头上有一块伤疤长血直流。

萧远看着爱妻,匆忙跑过去抓穆婉儿的双手,想让她放松手。穆婉儿却力气出奇得大,竟一把把他推到了一旁。

然后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地撞向了墙面,活活把自己给撞死了,穆婉儿死后瞪着大大的两个眼睛,看着萧远的方向。

平安堂的大夫来了之后,看了情况却只说穆婉儿是中了邪,让他去找高僧问问。顺子知道他家主子向来不信鬼神,所以生气地将老大夫骂了一顿,将他赶了出去。

如今想来,妻子的死确实有蹊跷,萧远吩咐顺子收拾收拾,两人一起去长春观看看。

刚一出门,就听见了一阵唢呐声,顺子开始嘀咕起来:“少爷,今天城里有件稀奇事儿,是李员外家给儿子办喜事儿呢。”

萧远眉头一皱,青城人谁不知道那李员外家的儿子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顺子看主子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那怜儿姑娘我知道,两家从小就定了娃娃亲,一年前李员外家的儿子李福暴毙,现在婚期还是如期举行,算是冥婚。”

萧远挑开马车的帘子,朝前望了过去。面前看着也是迎亲的阵仗,八抬大轿,只是轿子顶的红花成了白色的,而抬轿子的壮汉皆穿着白色孝服,吹着唢呐。

不时有人扔着纸钱,最前面的中年男人面色沉重,手中捧着李福的灵位牌。

萧远放下帘子,眉头深皱,一言不发。


(三)

长白山位于青城西南处,出城后约五十里的地方,快到下午萧远才来到了长白山的后山长春观。

长春观是青城有名的道观,每到过节这里便香火旺盛,人来人往。

萧远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眼前的长春观大门有两层金色的飞檐,红墙,黑漆大门上高高悬着门匾,上面写着长春观。萧远心里有事,他去上了柱香为妻子祈福,就让顺子去请观主太虚道长。

一刻钟后,太虚道长穿着一身黄色道袍,带着道冠走了进来,他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萧远将昨晚遇到的诡异之事跟到道长说完,太虚道长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片刻后才道:“鬼魂之话不可信,贫道给你一张驱鬼符咒,回去后贴于床头,保你鬼邪不侵。”

萧远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他赶紧给道长说:“不可,萧某与妻子伉俪情深,她虽然已去了,但我还想她回来看我。”

他忽然又执着地看着道长:“有没有什么符咒对她好,可以招魂?就算她已变成了鬼,能看见她也是好的。”

道长看了他一眼,“有倒是有,不过人与鬼接触会有损人的阳气,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便会得不治之症。”

萧远似乎没有听到道长后面的话,一听到“有”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可以再次见到婉儿就好。

萧远示意顺子拿出银两,“那萧某感谢太虚道长了。”说完后一拱手,态度诚恳。

拿到符咒后,萧远将它塞进了胸前衣服里就告辞了,他迫切的想回府,这时已经黄昏了。

马车在山路上奔跑着,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野草长得有半人高,一群麻雀像是受惊似的呼地飞向了高空,橙红色快要落山的夕阳给长白山罩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令人颤抖的狼嚎,数十只狼竟然从密林里狂奔而来,他们围绕着萧远的马车来回转。

顺子吓得眼睛瞪得老大,驾车的手都不听使唤了,急忙问萧远:“少爷,是狼,好多的狼怎么办,怎么办啊……”他吓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萧远眉头紧皱,他挑起马车的帘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狼群,它们发着绿光,萧远只吩咐顺子:“跑快些,快点。”

顺子拿起缰绳啪地一声响起,马儿快速的奔跑了起来。

萧远思忖着按说狼群不可能出在这里,长白山离青城很近,也是城里人经常来踏青的地方,从来没有听过这里有狼,事出反常必有妖!

然而还没等萧远想明白,马儿就发出巨大的惨叫,一头恶狼深深地咬在了马的后腿上,马车一下翻身,几头恶狼扑过去把马咬的血淋淋的,大快朵颐起来。

萧远和顺子在马车翻的时候,立马跳了出来后,被另外几头狼团团围住了。顺子吓得腿都软了,无意识地喊着:“老天啊,我还没娶媳妇儿呢,这就要葬身狼口了吗?”

“少爷……啊……”一头狼像顺子攻击了过来,顺子吓得大叫,并闭上了眼睛。

是听咚地一声,萧远目光狠厉,一拳砸向了扑过来的狼的脖子,把那狼狠狠地砸到了一边的地上,那狼发出了一声哀嚎。

所有狼都看向了萧远,朝着他呲牙咧嘴慢慢走了过来,眼睛发着不易察觉的绿光。

顺子腿一软,就趴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老天爷啊,你收了小的就算了,小的命贱,可是我家少爷可是萧家的独苗啊,他命苦,从小就没有了娘……啊啊啊……”

萧远却摆起了防守架势,他自小力气就比别人大很多,当狼群向他发起攻击时,他便一拳一个,拳拳到肉,不时有狼的惨叫声传来。

奈何狼的数量太多。片刻后,他的右手小臂便被狼狠狠咬住了,鲜血流了出来。

那狼却怪叫了一声,然后所有的狼彼此看了一眼,它们尾巴垂得更低了,嗖地像逃命似地跑了。

顺子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赶紧扶住自家少爷,嘴里喃喃道:“娘啊,老天保佑,吓死我了。”他撕下下衣摆的一角,给萧远绑住止血。

“少爷,你好厉害,狼都被你……”顺子还没说完,便看着萧远的面色,吓得不敢说话了。

主仆两人实在狼狈,一点一点往回走,天已黑了下来,远方忽然出现了火光,是萧府李管家带着众人来寻他们了。


(四)

萧远沐浴后顺子给他处理了伤口,便下去休息了。萧远拿出太虚道长给他的黄色符咒,将它贴在了床头,然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希望穆婉儿能早些出现。

次日清晨,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萧远的睫毛动了动,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奇怪。他昨夜睡得极沉,这也是婉儿去世后,他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萧远看着床头的符咒,有些失望。

中午吃午饭时,顺子在一边说个不停:“少爷,最近没事咱们还是少出门吧,城里最近可不安全了,你还记得上次冥婚的那个怜儿姑娘吗,今早起来突然暴毙了。”

萧远一听放下了筷子,眉头微皱地道:“继续。”

顺子眼珠子转来转去,支支吾吾地说:“城里老百姓都说那怜儿八成是中邪了,嗯,好像是她活活把自己掐死了,死相可惨了。哎,少爷,你说这活人能把自己给掐死吗?现在外面传得可邪乎了。”

萧远听到了顺子的话,立马想起了穆婉儿临死时,她也是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

这其中是有什么关联?

对了婉儿前天晚上出现时,说她被妖人困住了,不能去投胎,还求自己救她,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婉儿只是说了长春观后就消失了。

长春观他也去了,还把这事说给了太虚道长,想让他帮忙……萧远现在头脑一片乱麻,毫无头绪。

连住几晚,萧远的睡眠都特别好,一夜无梦。这晚临睡时,萧远看见床头上的黄色符咒,不知怎么的他顺手扯了下来,把它放进了柜子里。

萧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子时刚过,萧远有点冷,他把被子朝上拉了拉,忽然他脑中变得清明起来。

对了,这种感觉又来了,一种冰凉阴冷的感觉深入骨髓,萧远立马睁大了双眼,屋里的绿色微光一闪而过。

连着几天阴天,天上没有月亮,房间黑蒙蒙的一片,萧远却觉得最近的目力好像更好了,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间的柜子、木桌,连桌上放的白玉杯的雕刻纹路,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萧远也没有多想,只一心期待着穆婉儿能出现。

片刻后,萧远便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他令他毛骨悚然,他还是试探着问:“婉儿,是你来了吗?”

“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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