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于花 关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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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起,女老师们都喜欢在学科教室里摆放鲜花,在校园中、生活里掀起一股时尚风潮。各种拼团组织,各种小程序接龙,大家乐此不疲,收到鲜花的伙伴们,发挥想象力,剪枝培水,插花搭配,拍照发朋友圈,养眼又怡情,也得益于大家的分享,我知道了很多花的名字。

一束束,一扎扎,各色玫瑰、多头百合、洋桔梗、满天星、雏菊,种类繁多,不逊于满园春色;还有各种样式的花瓶,彩色玻璃的,白瓷黑陶的,方口矮罐的,细颈长瓶的,器物的形状很好地衬托了花束的优美;胭脂粉配罗兰紫,鹅黄配葱绿,绯红配靛蓝,花色相协,别有韵致;一枝独秀,两枝相依,或掩于草叶之间,或傲然婷婷绽放。褐红色的办公桌上,除了堆积如山的书本纸张,这抹花色便打破了这份沉寂。路过教室墙外,这点明媚总会预先跳入视线,教室里,楼道间也弥漫着淡淡的芬芳。

不擅侍弄花草的我,向来只是一个欣赏者,平日里忙于琐碎的工作,一直没有受到这股热潮的影响,我怕由于我的笨拙,加速它生命的凋零。这天,在翻看朋友圈时,看到胡老师分享了一个团花链接,我点进去浏览,那红色、黄色的腊梅花在白色瓷瓶中绽放,着实让我心动,但心有余悸,终没有过多停留,最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买了里面最便宜的花——勿忘我,十元一束。

一周的等待,我如期在指定地点取花,拿到花时,我有点兴奋,很大一束,超乎我的预期。有白色的,粉色的和紫色的,花朵很小,花瓣很薄,但长得繁密,一个分枝上有三四朵花,紧挨在一起,形成一个花串。店主说勿忘我可以做干花,这样能保持得久些,我便把它插在一个宽口玻璃瓶里,没有放水,稍微整理了下花束,就摆放在办公桌上,前后观赏,凑近细看,确实让教室增色不少。

课间时学生来了,他们总能发现每天的不同,寻找到新鲜刺激点,他们很敏锐,很快发现了桌上的花,一个个簇拥过来,左看右看,问东问西,热闹得像小蜜蜂,我告诉他们这花叫做“勿忘我”,一个鬼灵精怪的女生笑着说:“老师,我们不会忘记你的”,一个鬼脸溜出了门外,临了还飘来一句“今天随笔有内容了……”

这束花就这样在我的教室扎根了,每天伏案备课改作业时,眼前的花束总让我感觉回到了少年时期,在家中读书上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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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家是平房,我对窗而坐,窗外就是爸爸养的各种花,桑叶牡丹、万年青、文竹、蝴蝶兰、月季,他最爱的就是玫瑰海棠。爸爸是个极爱生活的人,喜欢养花草、养鱼。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的某个冬天,爸爸回老家,让奶奶照料他的花,由于奶奶的疏忽,一屋子花草全被冻死了,爸爸硬是因为这事伤心,还跟奶奶真生了气,当时我觉得爸爸真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后来爸爸一刻也没离开他的花,即使田里的农活再多,那些花也只在他的手中抚弄、滋长。所以到现在我只欣赏爸爸的花,不敢触碰,哪怕掉落一个花瓣。而事实上,自从我上了寄宿学校,就很少回家与父母团聚,每年只有暑假回来,满院子的花儿实在太美,不知道爸爸为它们倾注了多少心血,我喜欢和花拍照。一次,我不小心碰落了一朵玫瑰海棠,弟弟赶紧为我担心起来,结果是,当天我如实告诉了爸爸,爸爸表情非常平淡,半天嘴上只轻轻说了句“诶呀,没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弟弟惊讶地看着我俩,以为会有一场恶战,至少是口角上的,此时,倒是我心感不安,更加自责了。

我知道爸爸爱花,但他更爱我,他是不忍心批评我,破坏这短暂的团聚时光。

记忆如涓涓细流浸润着我,花的神奇就在于,当你看着它的时候,总会内心柔软,嘴角微扬,浮动一切美好的情感。那天的女生果然把花写进了随笔当中,她说:花很漂亮,他们很开心,还提到他们回头看我时,是花影当中的模样,原来我也成了他们眼中的一幅景,多么有趣的文字。后来另一个女生在我桌前来回蹦跳,高兴地说:“老师,我们家也有一个花瓶,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我也笑着应声,我想听听她的下文,她却始终重复着这一句话,也许当她发现生活当中和老师有某个契合点后,就是她最兴奋、最快乐的时候,这一句话就够了,纯真而温暖。

两周过去了,勿忘我花束很快就干了,但依旧色泽鲜艳。美女邓老师又在群里招呼团花了,有了上次的成功体验,这次我果断团了一扎百合花,我喜欢它的洁白,喜欢的芳香,最重要的是好养活。

毕竟步入冬季,克拉玛依的酷寒让人瑟缩,看到百合时,我沮丧极了。五枝双头百合,花苞小,花枝细,十朵花苞只有一朵半开,露出一缕微白,其余都是紧紧闭合,泛着青绿色,和叶片的颜色一样,叶尖还带着深黄色,感觉锈迹斑斑,很明显,百合花冻伤了,整束花很瘦弱,我把他们聚拢在一起,插在装满水的玻璃瓶里,为了不显得那么难看,我又在瓶子里插了几根茂盛的水竹,水竹的深绿已完全盖住了百合的美丽,它成了主角,那朵半开的百合在水竹叶片的覆盖下,像是自惭形秽,藏起了头颅,远看全然没有百合花的形貌。

不知是从哪跳出来的想法,我突然想起糖水似乎能给花补充养分,或许有助于它开花,就像人一样,糖分能带来能量。我翻箱倒柜好容易找到一个棒棒糖,糖果是蓝色的,我把它砸开,丢进花瓶,糖果沉入瓶底,透着淡淡的蓝色,我把花瓶挪放在教室前面的桌子上,学生正面能看到的地方。

学生又将这一束花写进了随笔,他们说教室里又多了一瓶花,诸如此类。我心中暗喜,我鼓励学生平时要多关注周围的事物,细心敏感的观察和思考,感受每天的变化,发现每天的美好,并及时表达分享,他们正在践行,老师的无意之举,有时也可以变成刻意为之,为他们多创造发现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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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两天很快过去了,今天是周一,我早早来到教室看早读。一进教室我就看到花束中的朵朵洁白色,我不禁大声重复着:“百合花开了,花开了……”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我凑近仔细欣赏着,一共有四朵花,前开的那朵,花型已非常舒展,就是我们印象中的百合,橘色的花蕊映衬的花瓣更加洁白,原先垂头丧气的模样已全然不在,此刻它好像在对我笑,在对我歌唱。后开的三朵也已露出了五片花瓣,凑在一起,深吸一口气,好香。一片浓绿色中,这朵朵百合似白玉无暇,又像云朵缥缈,生命让它温润、谦和,百合花有了它该有的模样。

我如痴沉浸其中,进来一个学生,我就告诉他,快去看看我们的百合,它开花了。受到我的鼓舞和感染,孩子们都很激动,我们赞叹百合,也赞叹我们自己,美好的一天从百合花开开始了。

不知道是糖水起了作用,还是花期到了它自然开放,无论怎样,它的开放让我感悟到了生命的美好,并把它即兴分享给了学生。

现在,我的学科教室一前一后的桌上各摆放了两束花,一束“勿忘我”干花,一束水培百合花。干花虽然没有了水分,却保持了原有的花色,粉紫相间,如梦如幻,却少了一缕花香;而百合花在水的滋养下,是饱满的,明亮的,那香气也是沁人心脾的,可它总有凋零的那一刻。看着这两束花,从美学上来讲,不同的花,所呈现出不同的生存姿态,但无疑都为我们展现了生命的美丽。

花开花落,是生命的轮回,枯萎又怎不是生命最后的赞歌!恰巧今日在写作群中,黄老师给我们分享了题为“外枯而中膏——枯美,林黛玉的审美观”的链接,“枯荷听雨声”,落尽繁华,风骨傲然,林黛玉在枯荷身上找到了精神寄托。文学中的形象是写作者心绪的外在意象,我喜欢这样的解读,只要人世间还有真情在,残秋的荷塘,断断续续的雨声,总会有人在听。接着黄老师又分享了一幅名为“冬荷之吻”的摄影作品,图中两枝残荷相依相偎,冬雪薄薄的覆盖在枝头,画面色彩单调,只有白色褐色,不知是冬天初吻了残荷,还是两荷之间的相吻,肯定的是,欣赏者的真情让画面有了诗意。

赏花,亦是赏人;关事,亦是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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