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花开

一直在寻找。

一直在期待。

在尚未成熟的年纪,寻找一份不属于自己的魅力。

有时候,花开;

有时候,雨落;

凌晨两点半,我坐在K1449次列车,这是第几个年头,从最快的火车开头是K,到现在的动车都运营了六年了,却每次都跟大逃荒一样,从祖国的某一个地方,长途跋涉般的,来到一个有爸爸和妈妈的叫做家的地方,而每一次,却仅仅是过年的这几天,无论年少还是工作多年。

今年朋友在送行时,说自己想写一写关于自己的外婆和外公的故事,而且已经在写了,无计文笔,无论功利。这引发我写一写父亲的冲动,早在几年前,就想给这个淳朴的老人写点什么,却一直没办法入手。没事时,说自己有的是时间,有事时,就又多了许多的借口,这一次,下定决心,只是为了给尚在的老人留下属于我和他们的回忆,这回忆,镌刻的如此清晰又如此模糊。

有人说,父亲是座山,静默、厚重,扛起一个家庭的重压。

有人说,父亲是杯酒,浓烈、沉郁,包容着家人所有的委屈和荣誉。

而我,却无法用准确的词汇来形容我的父亲。我想,很小的时候陪伴父亲看的电视剧《咱爸咱妈》的主题曲,很好的诠释了我和我的父亲。

父亲

崔京浩

那是我小时候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等我长大后

山里孩子往外走

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写叮嘱

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

都说养儿能防老

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

都说养儿为防老

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

儿只有清歌一曲和泪唱

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

小时候,在那个畅想“金戈铁马、饮血江湖”古惑仔的年代里,自我意识渐渐觉醒,青春的萌芽开始骚动的内心中,第一次开始打量这个一直以来被认为无所不能的男人:他的四肢是刚强有力的,黝黑的后背、挺拔的身躯,总是有着无限的力量,似乎可以随时爆发出来,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喜欢跟着父亲奔跑,喜欢父亲的夸奖。

追溯故事的源头,避免不了探究一个涉及了无数山东人的词——闯关东,山东男人的孔孟之道所塑造的憨厚与闯关东的辛酸所逼迫而来的忍耐,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闯关东,是悲壮的历史,是一次移民壮举。山东人闯关东实质上是贫苦农民在死亡线上自发的不可遏止的悲壮的谋求生存的运动。从移出地看,一面是天灾,旱、水、雹、虫、疫并发。一面是人祸,第二次鸦片战争、八国联军侵华、太平天国、捻军、黑旗军、义和团等都曾横扫华北诸省。直皖战争、两次直奉战争、新旧军阀的混战年年不断,战祸波及华北各省。兵灾匪祸频繁,日益加重田租、税负、差徭和额外摊派。越来越多的破产农民和灾民、难民不得不到东北去逃荒、避难。

闯关东,这是一个带着山东男人血泪的词汇。没有走西口那一声声小媳妇送行的歌声,没有那下南洋的浩浩汤汤,有的只是吃饱肚子和活命的简单的希望,现在的我,依然无法想象,那是怎么的一种悲壮。它的悲壮,已经不是时间可以洗刷的,因为历史不愿意为这样一群走向关东的人留下太多的记忆和笔调;他们之中,也很少出现轰轰烈烈的人物,人们在记得铁人王进喜的铁骨柔肠的时候,却有着这样一群人悄悄的,踏着祖辈的脚印来到了关东。

我的父亲,就是这个时候走向了东北,我很不愿意称之为最后一批的闯关东的人,因为已经建国,但却偏偏赶上了三年灾患。我的奶奶显然没有同时养育四个孩子的能力,父亲的哥哥已经成家,父亲的弟弟还小,年仅16岁的父亲,显然是离家独自闯荡活命的最佳的人选。

或许是一个清晨,或许是一个雨后的夜晚,也可能是一个焦躁的午后,父亲去黑龙家寻找早在东北成家的姐姐。至今,父亲也没有提过那一天到底是怎样的,有没有人哭,有没有人送;有没有带着嘱托,有没有依依不舍;是自己要走,还是跟随着时代的潮流,这一切都在父亲和祖辈的记忆中隐藏了起来。再回来的时候,父亲却不再是翩翩的少年。

父亲开始了他在东北的盲流生活。盲流,一直是一个有着很强的歧视色彩的词汇,指的是为逃荒、避难或谋生,从农村常住地迁徙到城市、无稳定职业和常住居所的人们。可惜的是 ,父亲虽然被称作盲流,却是从山东的农村来到了东北的农村。

小时候的记忆就是从父亲、母亲和东北的寒冷的天气开始的。

东北的寒冷,如果不是在东北生活过的,怕是很难想象,在响晴瓦蓝的天空下,没有一丝风,静谧的好像整个天地都失语了一样。走在路上,冷气会象一根根小钢针一样刺在骨头上。离开东北很多年了,现在却时常怀念这种直接的冷。每每和人说起是东北人的时候,也无论绕过冷这个话题,曾有一位大学教授问过我,东北真的会撒泡尿,尿都会成冰的吧。我也只能笑笑,不知道东北的人,总会魔化东北的冷。

我想我的父亲,断然没有我现在对于东北的冷的怀念。那冷,是镌刻着他年轻时候所有激情的岁月和辛酸,也许永久的要留在他的记忆的深处了。

我要讲的关于父亲的故事,就是从贼拉冷的东北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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