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东大街 - 草稿

过紫来桥时,天空已有了些许淡淡的的暮色了。龙眠河藏起了白天的燥热,慵懒的躺在小城的怀抱。此时,东大街窄窄的街道上,那铺着如琴键般的麻石还散发着阵阵热气。行人少有,偶有敞开的木门里,飘出了诱人的饭菜香。

走在东大街,透过光阴重叠的间隙,依然可以看得见昔日的喧嚣与繁华。老屋斑驳的门窗上虽然爬满了沧桑,但却亦显古风盎然。暮色静静悄悄的填满了老街的巷弄时,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老长。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就将父亲从乡下接了上来,租住在东大街上。于是,常来常往,这条本是陌生的老街就成了我生命里又一个牵挂的地方。

老街上常住人口老人居多,父亲刚搬上来的时候,并不能融入其中。每回看见他郁郁寡欢的样子,我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种无能为力的伤痛。为了生活,常年在外,陪伴父亲的日子其实很少。唯有隔三差五的电话联系,听见了电话那头的一声还好,才方觉心安。

花开花落,时光荏苒。一转眼之间,父亲搬上来已经五个年头了。对于老街和这出租屋也慢慢的有了感情,无聊的时候就去看看别人打扑克亦或是去廊桥逛逛。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但是我看得出来,父亲是孤独的,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一直就是这样。

再过几天就是父亲的生日了,我翻看着日历,望着四周苍茫的大海,心里难免会生出几许遗憾。父亲今年已八十有五了,还有几个生日可以过?而我却又一回不能陪在他身边。说这些时父亲还是好好的,已经是近两个月之前的事了。那天接到妻子的电话,说父亲病了,似乎病得不轻,已送到医院住下了。我知道父亲的身体这两年每况愈下,去年也是因为脑梗入院,而这一回又是因为脑梗。我似乎有种不祥之感,心突然间就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很疼很疼。冥冥之中觉得父亲这一次可能真的要离开我们了。望着西天的残阳慢慢的沉入大海,一种说不清的痛楚就像潮水一般漫过我的眼帘,涩涩咸咸的。

下船已是中午时分,联系好车直奔南通火车站,当天晚上零晨一点左右到家。第二天一早赶到医院,见到了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紧闭着双眼的父亲时,心里又忍不住的痛。待询问过主治医师后,知道已然无力回天时,我发呆的站在父亲病床边,望着他那苍白的面容,无力的流着眼泪。五月二十二日零晨两点多钟,父亲停止了心跳。我握着他的手陪他度过了最后的时光,再过五天就是他八十五岁的生日了。

暮霭渐沉,再一次走在东大街上时,身后已没有了父亲的叮咛,“骑车慢点”,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站在父亲的门前,我再也看不见那束透过窗口温暖的灯光了,只有一把链条锁紧紧拴在冰冷的门把上。恍惚间,我觉得父亲还活着,就站在门口望着我慈祥的笑,“在船上注意安全,记得晚上没事的时候多打电话回来”。每一次出门前父亲总会说着这样的话。我知道父亲是害怕寂寞,特别是晚上的时候。

一阵风轻轻的吹来,暮色荡漾。东大街自灯光撕开的缝隙间,仿佛又传过来了父亲的叮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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