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随笔

放假了,轻松起来,去娘家走走。

一,

“晚上还来家吃饭。”

刚刚放下饭碗,娘就安排好下一顿。

“哪能啊?”我边喝水边说。

“你们娘儿俩,你妈让你来家你就来家就是,还客气啥呀!”

隔壁表嫂凤姐说,她婆婆与我婆婆是堂姑嫂,拐着弯的亲戚,也熟悉。

“那不是太麻烦了吗?”我真的不好意思,娘七十多岁,老了,背不直了,腿关节也不好,我没有办法让时间停留,但起码可以让她少劳累些。

可娘说,你来啊!这么多菜,不来晚上要剩许多。

也是,一盆红烧鹅,只吃了几块,一盘鲫鱼,还有半盘,牛肉烧千张几乎没动,一定炒茄子,一盘炒豇豆,这两样光盘了,主要还是我的功劳。

“你晚上来吃饭,我再拌两条黄瓜,你不是喜欢吃吗。”

娘看我纠结,又抛出诱饵。

“那好吧!”我龇着嘴,答应了。

“这就对了嘛!娘儿俩哪!”凤姐笑着说。

表嫂回老屋,常常吃过饭,就来我家与我娘聊聊家常。

娘收了碗筷,去厨房。

我与表嫂说话。


二,

凤姐今年六十多了,已寡居十多年,刚从县城大儿子处回来,孙子放假,她也就回老房子住住,与老邻居唠唠嗑。表嫂很健谈,从她嫁进婆家讲起,说她们妯娌几个,怎么在四十多年前和睦相处,以及后来她婆婆公公怎么偏心,喜欢老幺儿媳等等,她说的酣畅淋漓,语气有些情绪,我也是笑着听,偶尔疑问一句,她便举例说明,其实她说的基本都属实,因为那时我也零星听人说过。

凤姐说了一两个小时,最让我深刻的是她说她大儿子的事情。

她说,二00二年,洪林高考688分,念的是医大,五年,后来在芜湖,与几个同学承包了一个医院的外科室,任主刀手。但洪林的运气不好,他大大突然脑溢血,连住院去世只一个多月,当时二子才大一,我一个女叨之家,孩子们都不放心,洪林想回县城,方便照顾家里。

那年农历八月二十二下午,洪林打电话来家,说有个女同事想跟他一起来我家玩玩。那意思是他女朋友,我一听就知道了,我说那你就带来家就是。但你跟她说清楚,我家很穷,什么都没有。

大艾老妹啊,那时家家门口都铺了水泥地,房子也都装潢了,我家的门口还是泥巴地,一下雨,地上根本下不去脚,泥巴都粘死人,比两边人家的门口都要低,出水都……

凤姐说着叹了口气,那时她家门口确实是那样,每年冬天,一遇到解冻时,人走在上面,鞋底全是泥,重得很。

“那来了吗?”我怕她跑题,连忙问。

“来啦,怎么没来,还歇了两晚。陶楠是八月二十二晚上来的,我放下电话,就忙晚饭,他们到时,我已经搞好了,八个菜。陶楠,那丫头是真的好呀!长的好看,这两条边都没有人能打下来,个子比我要高,不胖不瘦,皮肤白白的,长方形脸,穿着红色布鞋,牛仔裤,牛仔马甲,扎着马尾辫,非常本分,又家常,见面就阿姨阿姨的喊,一点架子都没有。李光音老姨活着在看到了,都说大凤子你家媳妇真好看。”

“那后来怎么没成?”

我一见她又要跑题,赶紧问。

“还不是穷吗!那个丫头是真的好啊!吃晚饭时,把每样菜都叨给洪林,还说阿姨烧的菜好吃。”

“这个时候老表还在吗?”

我问沉浸在回忆中的表嫂。

“你老表已经走了,那是洪林要调回来的时候。第二天县医院打来电话,要他去开会,陶楠说我也去,洪林还说肯定带你去,不然你在家里待着闷。临出门时,洪林说一会看到人,我喊什么你就跟着称呼。那丫头非常出汤(不怯场的意思),洪林喊四妈二妈,她都跟着叫。第三天早上,陶楠说她要回去了,我说洪林奶奶想看看你,初天(昨天)来时,你们去了县里,陶楠说下次来再到奶奶家去。我也不能硬着来,只好答应了。头天晚上我听洪林说她要走,就跑到小店去要了一个红包,跟洪林要了880块钱,侠头(女孩子的意思)第一次来,不能光生生的走,再穷也要把局做了。当我拿给她时,她说什么也不要,说阿姨,我来,已经很麻烦你了,你一个培养两个大学生,很不容易了,我怎么能要呢?!我说少少的,是阿姨的心意。可她就是不要,说你留着自己买点好吃的。我们拉来拉去的,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就给洪林,让他给陶楠。在车上洪林把红包给了陶楠,但临下车时,陶楠又把红包还给了洪林。我知道了,心里很不舒服,感觉不好。”

“那就这么结束了?”我又没忍住。

“不是的,洪林在县医院上班,陶楠在芜湖,他们经常在电脑上聊天,这个是我看到的,那时洪林一下班就回家上网,上面有头像,我看到是陶楠,当时我认为他们还有希望 。第二年,芜湖那边有同学结婚,陶楠通知洪林,洪林去了,她妈妈还给洪林买了一条牛子裤,洪林在芜湖那里的铺被盖单都是陶楠妈妈买的,她妈妈很喜欢洪林,说洪林性格温和。陶楠是医院的化验员,一次意外腿摔断了,是我家洪林主刀的。”

“这么说陶楠家里人都认可洪林。”

我插嘴问。

“肯定认可啊!陶楠来我家,她家里人都知道。就是我家太穷了,第三年正月,我找洪林叔叔们,当时我想由一个叔子领头,我洪林军子(她外侄子)我们四个人,到芜湖去一趟,把两个孩子的事情落实下来,但洪林的叔叔说哪来钱?都怕借钱没得还。我当时也真的没有钱啊!你老表生病住院还欠着债,后来就没有去成,唉!那年五月吧,有天晚上,洪林与陶楠在网上聊天,突然洪林望着电脑,那眼水就像扯丝似的,从脸上往下掉,我不认得字,不晓得他们说什么,但我晓得是不好了,洪林就这么望着电脑,眼水像扯丝似的……”

凤姐喃喃的说,眼里也蓄满了泪水,我的心也酸酸的,眼睛也涩。

“我看他那么难过,怎么也坐不住,就说大侠子我瞌睡来了,回房睡觉了。从那以后,洪林就不上网了,回家也很少说话,别人给他介绍女朋友,他也不答应,过了两年,我看他与陶楠没有可能了,就天天念叨,他受不住,就与林云谈恋爱了,林云是他医院护士。”

凤姐边回忆边说,我也投入地听。

这是个很平常的故事,真实。故事的女主人公也许记不得凤姐了,但凤姐的心里永远有一个穿着红色步鞋牛仔裤牛仔马甲的女孩。她差点儿就成了她的儿媳,彼此差点儿就成为了一家人,可终究缘分浅了,只有那么多,只够相识一场。如果缘分够了,那又有林云什么事呢?!而三十岁仍单身的林云何尝不是在等着属于她的姻缘呢?这大慨也是命运的神奇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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