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要么就这么在土壤埋没了化为土壤依附在其它更加强劲的对手,要么就顺势生长扎根于此、枝繁叶茂。
早上七点多,手机闹钟响了,我迷迷糊糊地在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眯着眼看了一眼时间就把闹钟关了。
我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开始刷微信公众号,这个似乎是我起床的一个必不可少的仪式。以前的我,特别讨厌躺在床上玩手机,就算是其他人被我看见了也会多嘴一句。
自从找实习那段时间开始因为失眠严重,经常在深夜打开手机刷各种APP打发漫漫长夜,通常刷着刷着就听到了学校保洁人员开始捣鼓垃圾桶的声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在这孤荒的夜里寻求治疗失眠的法子。说是寻找治疗方法,但是每次都是在各种帖子下看别人的故事,仿佛是找到了一群从未谋面过的知音。
今天十点有一个面试,虽说这份工作跟自己的规划有点偏离轨道,但是因为自己已经待业快两个月了,而且平台也不错,就答应对方去面试。
`八点半,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关上手机,起身坐在床中央,双手搓了搓脸顺着头发梳了过去,这也算是洗个干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我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觉着时间真的不能再拖拉下去就跳下床。在地上站稳之后,我伸手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已经在外面恭候已久,在窗帘拉开的瞬间就扑在我身上,像一场熊熊大火在身体里点燃,体温霎时升高,我有点难受,但是更多的是失落。
在某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场自然灾害,大火从我的双脚开始蔓延,一时间整个人仿佛悬浮在空中。那种感觉就是仙侠剧里,神鬼即将魂飞魄散,从脚开始消散,然后整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哔,哔,哔____”突然,从公路上传来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将我从自己蓄谋已久的消失计划幻想中惊醒,原来我只是站在阳光下,并非发生了期待已久的无法挽回的飞来横祸。
我长叹了一口气,一股难以描述的失望从心里油然而生。也许大部分人都希望自己能长命百岁、永生,可是我觉得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比十八层地狱的惩罚还要可怕。
轻生,早已在我的心底埋下种子,我能活到现在实在是令自己感到惊讶。其实想想也是一直没有付诸行动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种子要么就这么在土壤埋没了化为土壤依附在其它更加强劲的对手,要么就顺势生长扎根于此、枝繁叶茂。
我本以为它会就此死于地底,却从未料想到它的根已经布满了我的一整颗心脏,已经容不得任何希望在此生根发芽。
虽然,我还呼吸着这片天空的空气,看着这个世界的起起落落,听着别人的欢声笑语,嗅着世间的五味杂陈,但是,这也不过是别人眼里活着的样子。如果要我给自己判个刑,我肯定会将自己一个最严格的刑罚,而且是立即执行。
奈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其实这也不是我最在乎的,我就怕到时候真的会将自己置于生不如死的地步,连累别人,所以我一直在盼望着一场天灾人祸,这样我就可以轻松了却,不留后患。
随便洗漱了一下,早餐也懒得去煮,到楼下买了一个馒头跟一杯豆浆打算在等公交的时候随便垫下肚子。
即便是错开了高峰期,公交站还是一群人在等候公车。我拎着早餐走到车站的牌子前浏览了一遍公车信息,确定好自己要搭乘的车便找了棵没人靠的树,躲在树的后面边吃早餐边在手机上关注车的距离。
我吃了几口早餐,最后实在难以咽下就把它丢进附近的垃圾箱了。倒不是说这豆浆馒头不好吃,是自己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好奢侈浪费掉。
以往的我总是喜欢观察周围的环境,特别是对于人,好奇心常常促使我捕捉别人一闪而过的微表情,然后透过这些微小的细节去猜测这背后的故事。
今天,我感觉尤其疲惫,只想找个地方歇息。至于其他事情,完全没了心思。
公车来了,一群人拥簇而上,我缓缓地拉着被地心引力牢牢吸住的双腿过去,我懒得再去挤,反正无论如何车上已经没有空位了。
车门缓缓关上,我掏出自己的卡在刷卡处嘀了一下,然后就走到后面站在靠窗的地方,一只手扶着齐裤裆的杠杆,另一只手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我没有搭公交玩手机的习惯,但是有在途中塞耳机听歌的癖好,同时手机拿在手上也是为了防止被扒包。
我的头靠着玻璃窗,看着从旁边快速经过的其他车辆,窗外的风景也随着车子的移动不断改变着。
这次去面试一个项目助理,虽然说是项目助理,但是看工作内容就是个文员,没什么技术难度,我也不怎么期待,自然自己也懒得去准备什么。
车子在一个又一个的车站停停走走,车上的人换了一群又一群,窗外的背景换了一幅又一幅,唯独不变的画面依旧是车流不息。
在经过一个小时的颠簸路途之后,车上终于想起了关于我的终点站的播报。过了两三分钟,车子在终点站停下,我待车门完全打开后才下车。
面试地点就在离公交车站不远的一幢大厦里,刚刚在公车上我就看见了,所以不需要导航就能确定它的具体位置。
这幢大厦跟我以前幻想自己将来上班的地方一模一样,占地面积大而且高高耸立在半空中,楼下有个装饰简洁漂亮的咖啡厅,旁边有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美术馆,门口停放着七零八乱的不同品牌的车辆。
我在前台简单登记了一下就坐着大厦里必备的电梯上去面试了。这家公司是一家国企,总部在省外,办公室挺空旷的,里面的办公人员只有寥寥几个女人,其他办公位置都是空着的。
我一进去她们就发现了我的到访,一个看着像是25岁左右的女人将我引入她们的待客室,然后就出去给我到了一杯凉白开,让我稍稍等候,她去通知她们的经理过来给我面试。
她出去之后,我粗略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的布置,黑色的皮质沙发,茶桌的雕刻是典型的中国风,精美而大气,茶桌上铺了一块厚厚的浅黄色大理石,石上是一幅牡丹,桌子上摆放着一副功夫茶具。房间里面半截左边摆放一个空荡荡的柜子,右边摆放着一张办公桌配备了一台台式电脑。
大概过了五分钟,换了一个女人进来带我去了总经理办公室,等到我们坐下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那个经理。
这个经理看着年纪不算大,三十岁左右,扎着一个低马尾,化了一个淡淡的妆,身上穿着一套职业装,看起来很干练。我本以为这身装扮的人可能会很严肃,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打消了我的顾虑,也推翻了我对穿职业装的精英人士的刻板印象。她说话的声音特别温柔,完全没有那种高层管理人员高高在上的架子,跟她聊天的过程中也觉得比较轻松。
这些疤痕不痛不痒,只是不怎么雅观。
“你是不是比较内向的人?”她可能听出我声音里的那种不自信,“别紧张,放轻松,就当作是一场普通的聊天较好。”
“确实是比较内向。”我没有想要为自己辩解这个别人一眼就能看出的事实,然后继续讲自己对这份工作的认识。
大概聊了十几分钟,这次面试就算是结束了。
其实,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面试官提出性格这个问题了,之前的面试经历我也大概做了一些总结,尝试着做出一些改变,但是总归“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性格这种东西是经过长时间的生活经历而形成的,想要改变太困难了。
我因为性格问题而错失了太多机会,可是我也只有无奈。整理一下心情,然后又继续去面对下一个机会,然而问题通常都是一样。
离开大厦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这场雨并不是突如其来,在我刚下车的时候天空就已经乌云密布。我将书包的雨伞掏出拿在手上以防突然就一场倾盆大雨,淋湿衣服跟简历。现在,老天爷大概是同情我的处境,在这个时候下起雨,跟我的心情很是符合。
我撑着雨伞从人行天桥横穿马路,然后在桥底的车站等候回程的公车。由于没怎么吃早餐,等公车的过程中我的肚子已经开始闹情绪了,本想在附近买点东西垫肚子,无奈周围没有一间店铺。
现在是11点半,车站候车的人寥寥无几。我坐在横杠上,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公车还有3分钟到来。雨越下越大,好在候车亭的避雨棚比较大,我坐在这里无需担心衣服被衣服打湿。
又是来时的那辆公车,沿途的风景却变了。其实风景没有变,来时我靠在对面的窗看对面的景色,而现在换了一边,加之又下起了大雨就会有一种换道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回去的路途比来时的路程要短,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了租房的地方。我下了公交车,找了一处地方吃饭。随便扒拉了几口我就吃不下了。即便感觉肚子还是饿,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好像有什么卡在喉咙,我把碗里的汤尝了一口,没想到跟家里的潲水一样。
雨已经停了,天空上又是太阳高挂,地面上的水开始蒸发。脚踩在地面,蒸气瞬间就包围了身体。这个天然的桑拿房并没有让我有一点点享受,相反,我觉得闷热,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使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前面的树荫宛如我的救命稻草,我小跑到树底下,整个人倚在树上乘凉。橙色的灯开始闪烁,这意味着马上就可以穿过马路回去了。
迎面横穿过来几辆三轮摩托车,我下意识地去避开它们,差一点我就撞到路中央的立起的一根红白栏杆。两边的车辆似乎被施了魔法,静止不动,中间一群匆匆忙忙的人从斑马线上一闪而过。
我回到宿舍,将书包扔在地板上,把伞拿到阳台打开晾着。之后我就瘫躺在床上,不想去理会手机里天花乱坠的消息。
大概下午五点,我的手机响了,是我之前在学校失眠那一段时间调的闹钟。说来也有意思,明明从来没有睡着过,却在意会睡过头。
原本这个时候应该准备晚饭,但是没什么胃口吃饭,自己也就懒得去开火。我继续躺在床上,翻看手机里的信息,期盼着今天的面试会通过。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六点,也就是她们的下班时间。在离开的时候,我问了对方面试结果什么时候会出来,她告诉我会尽量在她们下班之前通知我。
我换了一边侧躺着,指尖在那几个APP之间来回跳动,打开退出,打开退出,反反复复,好像盯着手机就会有奇迹出现。
六点过去了,手机里没有任何关于面试的信息,我知道自己大概率被刷了。
拉下夜幕的时候已经七点了,这时候的气温才开始有点下降的意思。我换了身衣裳,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回来刚好八点。没吃晚饭的缘故,我的胃有些隐隐作痛,我倒了杯温开水喝,胃痛缓和了不少。我从冰箱里拿出一根前几天买的黄瓜,因为胃痛我没有立即吃下肚,而是将它放在茶桌上等它解冻。
洗完澡洗完衣服这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我坐在地板上啃黄瓜,继续在招聘APP上投递简历。
窗外的汽笛声不绝于耳,大概大千世界,千人众一。我们都是飘浮于世的一粒不起眼的尘埃,四处飘荡,找寻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落脚点。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找到自己的落脚点,对于那个落脚点是否真的存在,我也不敢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
现在,我依旧在这座城市茫然无措、处处碰壁,尖锐的刀早已将我的身体划了数不清的伤疤,这些疤痕不痛不痒,只是不怎么雅观。
无论如何,人总是要自己给自己希望,如果自己都无所谓了,也算是命数已定,他人再怎么好话说尽也无济于事。就算是好生赖活,也是浩瀚宇宙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即便可有可无,总会有人挂念着,也许就是这个一直支撑着我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