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霞光(四)

    小叔、我、刘哥,三人在街边找了一家粉面摊,各来了一碗牛肉面。刘哥建议,最好不要在这里死等了,换个地方碰碰运气。我和小叔的意见也一致,以其守株待兔不如广而撒网,换个地方看看。刘哥建议我们和他一道,到建材市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活。至于小旅馆的房间就暂时不退,贵就贵点吧,要不今晚没有落脚地了。刘哥建议我们,如果找到正常的活以后,最好在城边租间小房子,二百来元的月租,不算太贵,这样也好安心一点,平时生活自己开火,也可以节约不少。刘哥的热情着实让我们有了些许的感动。

    建材市场位于小城的东北角,二、三十栋居民楼的一二层全是卖建材的,有卖板材木料的,有卖照明灯饰的,有卖水电器材的,有卖墙砖地砖的,有卖实木或强化木地板的,有卖各式门窗的,有卖家具电器的,应有尽有,人声鼎沸。市场里小货车、人力板车、三轮车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在一家板材店门口,有几个顾客正在挑选木工板和杉木方条,基本谈成了价格,最后只差是否送货的问题还没有交涉清楚。

    顾客:“老板娘你做这么大的生意,都不送货上门,哪能行哦?”

    老板娘:“你看我这里不是忙得很吗?店里的工人都派出去了,没有人手了,要是有人,我哪里会不给你送哦。”

    顾客:“隔壁家价格和你这差不多,人家是答应直接送货上门的。”

    老板娘:“一分钱一分货嘛,货比三家,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你去看看他那货的质量,再来看看我这里的质量,你就知道不一样了。还是你慧眼识货,要不你会选择在我家这里卖吗?”

    顾客:“老板娘,我们就不扯这些没用的,这三十块木工板和这两捆方子,你给不给送,不送了我也就不买了。”

    老板娘:“不是不送,是实在抽不出人手来了,要不我在门口给你叫个板车,一趟就全拉走了。”

    顾客:“不管你找谁送,只要你送上门就行。”

    老板娘:“我给你找的车,运费绝对比行情便宜,你着不了多少费用,你看行不?我这小本生意,如果贴上你的运费,那我就亏惨了,微利时代啊,房租、人工、水电,还要交税,兄弟啊,生意真不好做啊。”

    顾客:“看来老板是无心把这小单生意做好了?不过没有关系,生意不成仁义在,那我走啦。”

    老板娘:“哎呀,兄弟,不要急嘛!姐我是把你当自家兄弟,才给你聊这做生意的疾苦啊。我豁出去了,亏就亏啦,马上安排人把货给你送货上门。”

    顾客:“老板娘实在点嘛,你就不要哼穷叫苦的了,多遇到几个像我这样不会讲价的人,你早就赚翻了。”

    老板娘转脸对着着后屋喊:“老李,送货!”转脸对顾客说:“兄弟要多来照顾生意啊,有朋友装修介绍到我这里,一定给最大优惠。你看你是刷卡还是付现?”

    后屋出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将木工板一块一块搬到人力板车上。

    小叔笑着说:“古时有金屋藏娇,现有老板娘后屋藏搬运工呀。”

    在市场里转了半天,终于了解到一个事实,基本上每一家店铺都有较为固定的送货人员,外面人员一是老板不够放心,二是谈起价格来总是很低,很多人也不愿意干。

    不过还是刘哥厉害,发现一家瓷砖店有人正往一辆三轮摩托车上搬运瓷砖,货主和司机争执半天,司机还是只是答应将货送到楼下,宁愿少收点钱都行,因为他还有其他货要拉,不想耽误时间在搬运货物上楼上。

    货主最后妥协了,正准备到建材市场门口找工人。刘哥看准时机,上前说:“这个大哥,是不是要人搬东西?让我们来吧。”

    货主也豁达:“好啊,怎么收费?”

    刘哥道:“一般来说,搬运瓷砖,一件货搬上一层楼要五毛钱,如果是有电梯,不管楼房多高,都算一层。你看行不?”

    “好啊,你就帮我把它们全部搬上楼。地点在河滨小区三栋一单元六楼。”货主爽快地地说。

    我两觉得有点失落,自己根本不知道怎样寻找机会,可以说是两眼一摸黑,不像是到建材市场寻求工作的,而到像是到市场里来采购的主顾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是有目的,有方向,知道来这里干什么,知道将来走向哪里,而我们晃荡了一两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根本看不出来买建材的人中,哪些需要搬运的,哪些不需要。说句实话,还是守株待兔,我甚至于想,是不是应该做一个牌子,上写“搬运货物”几个大字,恐怕才能找到活干了。

    我真心替刘哥高兴,他今天找到了一单工作,也不旺他一大早赶了二十多公里的路,至少他今天没有白来一趟。我们两还在傻愣着。刘哥突然推了我一把,“走啊,搞快点,一会三轮车先到了,人家等不及。”

    看货主的货,就两辆三轮车就装得下,几十件货,也要不了这多少人,想到可能刘哥一个人干一下午就完了,没有想到他还要拉上我们。我不好意思地说:“刘哥,我们跟着你去,本来就不多的活,那不太好吧?”刘哥说:“活路不好找,能有活大家干不好吗?再说我想搞快点,晚上我还有赶班车回家哩。”

    我们一起上了公交车,来到了河滨小区。刘哥的麻绳派上了用场,那四十几件八十乘八十的仿大理石瓷砖,每件有三片,够重的,要是扛在肩上肯定不好掌握平衡,搞不好还可能还会失手把瓷砖打碎。我正在发愁之时,刘哥把绳子腰住瓷砖,提起绳子的一头,往下一蹲,瓷砖顺势靠在了他背上,站起来,蹭蹭蹭就往楼上爬去。这么大片的瓷砖,我和小叔拿着没有办法,只好捡起十片装的三十乘六十和二十片装的三十乘三十的,扛在肩上往楼上爬。

    这个小区,靠近河边的楼房都是小高层,无电梯,六楼和七楼是复式楼,建筑面积很大,起码有将近两百个平米。这些瓷砖要扛到六楼,说实话我还真有些吃不消,但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基本上能跟上刘哥和小叔的步伐。两个半小时,就全部搬完了所有的瓷砖。最后一件瓷砖搬上楼后,我们坐在客厅的水泥地上,任凭汗水往下淌。

    货主丢给我们每人一瓶矿泉水,然后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仔细观看打好的线槽和铺好的线管,看得出他并不是屋主,而是装修的小老板。他掏出了两张百元钞票递给了刘哥并说:“看你们几个都年轻力壮,人也实在,留个电话给我,有活需要帮忙的时候再找你们。”刘哥忙说:“谢谢老板,如果有活的话记得叫上我们,让兄弟们也有口饭吃。”然后将他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小老板。我灌了一口水,不再喘粗气了。小叔坐在墙角靠着墙,一副累惨了的样子。

    走出小区后,刘哥想去买两包烟把两张百元大钞变成零钱,平均三人给分了。小叔说:“刘哥,活是你帮我们找的,你一百,我两一百就行。”我也附和着说。刘哥拗不过我两,说:“那好吧,改天我请你们,今天我有事,要回家,不好意思了。”

    我们就此别过。此时太阳已经挂在了西山的山梁上,微风带着河水的湿润吹拂在脸上,凉凉的,疲惫的身躯觉得又焕发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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