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态日记

早5点41分,乡长打来电话“赶快通知班子成员、乡干部立即进村,全乡6点实行临时静态管理”。

疫情发展到第三个年头,常态化防疫早已深入人心,对于“静态管制”的概念也甚是清晰,尤其是作为乡镇干部,无论疫情如何严峻,都必须站在乡村的第一线,了。所以并没有把自己当做“静态”的一员,只想着村里还有好多事—卡口怎么设、全员核酸怎么搞、采样人群怎么找…当然这些都是之后才想到的。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可能出事儿了”。

果然,舍友推送来一个文件“8月20日常规核酸检测中出现异样”…

来不及多想,简单编辑一下通知,三连发在群里@所有人。按照领导嘱咐,特意给市际交叉的Y村包片领导转达管制要求。而后迅速洗漱,拿了舍友热好的包子出门,6点45。

舍友也是乡镇干部,也许是小县城偏远狭小亦或工作没有激情的缘故,我俩面对这“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变故,竟有些兴奋,又夹杂着担忧,只是当时是没有时间留出时间让情感泛滥的。

到了小区楼底超市想给爱人置办点存粮,无奈超市还没开门,于是把车上的一点馍片、水果、饼干之类收拾了一下送到楼上。“3天临时静态管理”,我已经做好了不能回家的准备。要说全是因为“责任感”到也不是,当然也并非没有,更多也有现实的考虑,小县城虽未出现过疫情,但大城市的经验我们早已耳闻目染。只是后来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才谈起来,他们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舍友如是,另一个乡镇工作的王炸亦如是。

“爱人和我同属一个单位,按道理也应该上去,她也提出要去上班的想法,但出于身孕考虑,也或许是我大男子主义、更或许是我的自私…”。开车去单位的路上我不住地想着这个问题。

早起要走的时候,我给她发一句“静态管制了,你的村放心,有我。”随后莫名竟觉有些壮士去兮的感觉,加了一句“我爱你,还有宝宝。”我一向情感丰富,想来爱人早就习以为常。在思考这些的时候我也为自己辩白:疫情紧张,她上去不方便走动,我会有后顾之忧,无法放开手脚工作。重要的是落实上级要求,这样讲的话她包的村只要落实到位就行,而我是可以抽身代她检点的…虽然事实如此,但我又在想假若她不是我的爱人,我会是这样子想吗?我不知道。但是,我丝毫不后悔这样的决定,不仅因为我有足够的自信去完成本该由她完成的工作,更因为对她和宝宝那莫名其妙的责任,所以无论其他人作何想法。人一旦明白了孰轻孰重,就很容易拨云见日了。

某条马路

早7点出头,刚到乡里,书记和乡长早已在337国道市际交叉路口设好了卡口。并通知召开疫情防控紧急会议,班子成员参加。

人对工作有时会从自发的认识深入到自觉的行动。将近40多分钟的会议筹备期间,我印好签到表和防疫物资的领取表,再次清点了库存物资,准备好要分发的口罩和消毒液…一些紧急的时候是没有人有暇安排你干什么的,全靠自觉。

早8点,会上紧急布置了全乡全员核酸检测工作和分组情况。随后按照分组和卫生院医务人员到村采样。上午去顺会村和所属4个自然村,下午去李衬会村和所属3个自然村。

常态化防疫在乡村有一个很大的短板就是“常态化麻痹”,群众对形势考虑的远没有那么严重,零星能看到几个戴口罩的,刚开始,登记的、采样的挤在一大堆。我在想,如果有问题,这个屋子、甚至这个院子里的人肯定无一幸免。院子里有喝了酒的男人疯言疯语、有嫌排队繁琐的、有说风凉话的,有拄着拐杖驼着背的,有牵着黑狗抱着娃的…众生百态,又何曾因为疫情而能归于一类。好在,大地方的好处在于机遇多,小地方的好处是风险小,许多年轻人更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从县城跑回村里。晚上统计的数据可以佐证这一现象——当日采样量达到了常住人口的1.5倍。

村干部广播里叫了几次人,来的比较零散,虽然村里常住人口也着实不多。给大家分发了口罩,按照要求隔开一米线,算是秩序稍微好一点。

我们组负责的有七个自然村,为了提高采样率,我开着村里新买的小货车和两位医务人员逐村到点采样。老百姓也似乎习惯了类似的上门服务——事实上,按照村里常住人口多年龄结构来讲,也只有上门服务才有可能完成任务。百姓权当凑个热闹,一边攀谈、一边排队。采完3个自然村已是12点15分,把样本送回去登记好,然后稍事休息吃饭。

核酸采样中

下午1点30分,卫生院院长打来电话,走吧!

我起身匆忙呷半口水,过去的时候两位医务人员已经在清点下午的物资。

乡政府和卫生院仅一墙之隔,许是基于行政职能的考量,乡政府左手卫生院、右手信用社,不远处就是派出所和交警队,除城区外全县一个模式。

有了上午的经验,下午便顺溜的多。村干部已提前告知携带身份证,一个人组织排队扫码,一个人登记,再一个人采样……四个自然村因有许多移民人口,常住人口不算多。

下午4点18的时候,爱人发来消息“静态取消了”。彼时,我们已经剩下最后两个自然村了。

好像卸下了全身的盔甲和疲惫,我也就近找了一块石头半坐在上面,也没有庆幸,也没有神伤,只是看着两个孩子嬉笑打闹。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可能有一支烟氛围就到了。可惜我不抽烟。

卸去疲惫的人远不止我一个。6点45分,回去乡里的时候,许多人围着菜园子里的辣椒“品头论足”,全然不见早上紧张的氛围。其中有许多“新鲜”的老面孔,平时上班很少,关键时刻总会出现。也许并非政治站位和人民情怀“作祟”,也并非纪律之剑当头高悬,只是这样的重要时刻,大家都知道自己该站的位置和该做的事情。这许是属于党员干部的“成熟”。

当然也有工作才刚开始的人,譬如卫生院的几个小姑娘才开始整理上传全天的采样数据。在他们的背后必定还有在县里忙着接受样本的、以及连夜检测的医务人员。静态虽然解除,但疫情从未有过丝毫放松——某种意义上讲,从2020年开始,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某种意义上讲,全国就是这样过来的;某种意义上讲,我们的历史就是在这种“时时刻刻放心不下”的状态里创造的,疫情如此、发展如此、复习如此,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亦如此。

驱车回家的路上,舍友打来电话和我打趣“都做好三天住在单位的打算了…”我又想起早上我俩的“兴奋和担忧”,难免有些矛盾,但又是真切地存在。想到办公室那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卫生院那几个小姑娘,想到许多科技攻关中涌现的许多年轻面孔,我忽觉得,这兴奋多半是年轻人奋发有为的激情。兴奋而不胡来,担忧而不怯场,是新时代年轻人在这场疫情中最大的成熟。(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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