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花尧

那一天

风好大

师傅说此妖奇凶,万事小心

那一天

风息雨落

桃花林成了最大的阵法

师傅说跟紧他

那一天

日落月起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

雨打枝头,桃花落了满地

师傅说完蛋了,这次必死无疑

那一天

差点没了以后呀……

“师傅,你说实话吧,茅山术法你到底学了几成呀。”华悦扛着剑终于走不动,靠在树下。

“三成而已。”宜安三十年如一日的模样,精致的脸上满是不以为意,“吃喝赌,这三成,走遍天下都不怕。”

那一天

不靠谱的师傅跑了

不要她

那一天

玑玉山的花妖现了形

小脖儿一掐

华悦臣服

“花老爷,小人名叫华悦,跟师傅前来打猎,无意冒犯,小人立马就走。”

华悦被掐着脖子,艰难的求饶,见着那不靠谱的师傅渐行渐远的身影,只恨当初识人不清,被他那臭皮囊蛊惑。

那花妖眉间一点朱红,殷红的长袍随风飘摇,该了貌如仙人之姿,手上的劲儿丝毫不见放松,听闻华悦一番胡说八道,嗤笑一声:

“打猎带着销魂幡?”

“花老爷,您不如先放了小人,小人给您好好解释一下。”华悦试探着想要掰开这大妖掐在自个儿脖子上的手,眼下活命要紧。

花妖手上一用力,华悦被狠狠摔在地上,淤泥和落叶混为一体,华悦也很荣幸的加入其中。拍拍屁股上的泥,艰难站起,嘴里嘟嘟囔囔,一边是骂那胆小如鼠、不顾弟子的宜安,一面是骂这不懂怜香惜玉的花妖。

“玑玉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自然也包括宜安为何要带华悦前来的事。

一句话把华悦满腹的鬼话堵死,但是还想挣扎挣扎。

“花老爷,我只是个打杂的,那老道已然把我丢下,肯定不屑与他为伍了。”

“这是要与我为伍?”花妖剑眉一挑,忽觉此事甚妙,继续曲解道,“如此,不如我带你去找那牛鼻子老道,一刀了结。”

“不好吧,俗话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光天化日,弑父会遭雷劈。”只想脱身而已,没想真杀了宜安,最起码那货捡回自己,还养了这么大。

花妖显得有些为难,这可怎么办是好,忽然那双重瞳微眯,“既然如此,不如杀了你,一了百了。”

“算了算了,花老爷,我给您领道,那牛鼻子老道就住在陈吉山脚。”华悦没骨气的屈服道,能拖就拖,逮着机会就跑。

花妖突然眉开眼笑,眉间朱砂更显妖娆,玑玉山满山的桃花也比不上他分毫,那宜安在他面前也要逊色不少,真不愧是千年大妖。

一妖一人,一妖一人

深一脚,浅一脚,浅一脚,深一脚

踏上了追杀牛鼻子老道的道儿。

玑玉山有大阵,花妖飞不了,只得跟着华悦跌跌撞撞走下来。

“花老爷,您那族中高手不都是会飞的吗?”华悦自己走的都不利索,还得搀着这大妖,迷惑不解道。

闻言花妖坦然一笑,默默提起脚尖一脚踹飞华悦,“嫌累?大爷送你一程。”骨溜溜,华悦滚到半山腰,就见那混蛋瞬移到身边扶额笑道,“宜安老道,怎会收你这么蠢的徒弟。”

没好气的回应,“瞎呗。”扶着腰慢慢下山去,还得提防着背后的脚。

山下的世界真精彩,琳琅满目,人声鼎沸,如此好机会,华悦想逃跑。

“哎哟,花老爷,小人腹痛难忍想去方便一下,您且在此处稍等片刻。”戏做的倒真,一溜烟华悦就没了踪影。

长河边,杨柳下,华悦偷偷躲在树丛里,简直忍不住想要夸赞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扑通一声,“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此人正是华悦,像只扑棱蛾子在水里挣扎,岸上那花妖收回脚尖若有所思,想来这一脚,力道没有把握好。

救上来时,水已经喝了半饱,要不是这些年和宜安老道风餐露宿,身强体壮,这回怕是连命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花妖站在一旁,带着似有若无的笑,耳语传话道,“你再跑,大爷我就让你提前去阎王那里报到。”

华悦气的捶地挠墙,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怕是真要折在这了。

花妖也不急着杀牛鼻子老道,像是多年没见过这花花世界,带着华悦像是游山玩水一样,这里停留三日,那里停留五日。

有时那花妖会怔怔的望着华悦出神,满眼的沧桑,这眼神经常吓得华悦无处躲藏。

“花老爷,我怀疑您并不是真的想杀宜安老道。”花船上,华悦认命般的给花大爷剥着瓜子道。

“何解?”花妖闭目养神,听着小曲,奴役着华悦,小日子过的飘飘然。

“您只是想奴役我罢了。”

花妖抬眼一笑,似真似假道,“给你发现了。”

玑玉山到陈吉山脚,宜安老道带着华悦只用了三日就赶到,花妖带着华悦用了三个月才赶到。

没想到啊,这宜安老道竟然没跑,还出门迎接到。

“宜安老道,别来无恙。”花妖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折扇,潇洒一展。

“花公子,别来无恙。”

花妖身后的华悦急吼吼的探出头来,见着宜安老道,原以为会指着鼻子骂道,没想到竟是眼泪汪汪的没出息样。

“师傅……”脚上还没有动作,就被花妖定住,动弹不得。

“死花妖,你放了我吧,呜呜呜……”

宜安望向华悦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转而潇洒道,“公子,贫道这半生只为等你而来。”

我靠,有故事,一颗八卦之心燃起的华悦闻言立马止住了哭声,认真看戏,两位绝世美男,难不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阵脑补…

“宜安老道,为了杀我你也是费劲心思,还找来了一个如此像她的人,只为引我走出玑玉山。”花妖讥笑道,“只是你这陈吉山的阵法布好了么?别像五百年前一样不堪一击。”

华悦一听,没有基情,没意思,不过好像和自己有点关系了,像她?像谁?

“你错了,不是像她,华悦就是她。”

宜安从怀中掏出闪闪发光的水晶球,华悦认得,那是茅山的封印球,她还嘲笑过这玩意什么用都没有,当都当不了。

“师傅……”华悦嗅出一丝不对劲的感觉,轻声喊到。

“当年花朝神魂俱灭,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花妖盯着华悦的脸庞,相似!连性格都是那么相似!可是,难保不是宜安刻意教导的结果!

“不信是么?为了收集她散落的魂魄凝结成人可花了我整整五百年的时间呢。”宜安老道伸手从水晶球上擦出一丝光圈,光圈缓缓笼罩在华悦上头,慢慢被吸收。

回忆充斥脑海,一句一语,一分一毫都清晰无比。

“我怕疼你别杀我,你愿意待在这儿,玑玉山就留给你吧。”那是满身是血的花妖第一次来到玑玉山,准备杀了花朝占山为王,以免泄露行踪,终是心慈手软,放了她一马,成为此生死劫。

“你是何妖?不说的话,便与我同族吧,我是花族。”

“我叫花尧。”

“这样啊,我没有名字。那我随你姓可以么?我就叫花朝可好。”

“花尧,我们去看看长河。”

“花尧,我肚子疼,你且在这里等我一等。”

“花尧,这玑玉山的桃花总算开了。”

“花尧,你不喜欢我吗?”

“花尧,我不怕疼的。”花朝最终还是替花尧破了死劫,死在了宜安的阵里,死在了花尧的怀里。

华悦猛地回神,却已是泪流满面,原来,如此。

“她体内的符毒除了我之外无人能解,若是你今日交出妖丹,我便放了她一马。”宜安手上一个用劲,华悦竟腹中一痛,几乎直不起腰身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神望向宜安全然绝望,“师傅……为什么要如此?”

“花朝!”花妖一个箭步过去,将其紧紧搂在怀中,“花朝!”

“不要给他,不要!”她知道妖丹对于一个妖意味着什么,宜安要妖丹也不过是要花尧的千年大妖道行,这世上最贪得无厌的便是人心。

“华悦,十六年来,师傅待你不薄,一朝回魂,全忘了师徒情谊?”宜安继续威胁道。

“不曾忘,却也不曾忘师傅是怎么杀了花朝的。”华悦推开花妖,手上抽出长剑,一个飞身,直直向宜安刺去,却被花妖起身截住,他深知,花朝不是他的对手。

“花朝,这一次换我护你。”花妖将花朝护在身后,身边卷起狂风,他是千年的大妖,五百年前是他命中死劫,才葬送花朝之命,五百年后他已是仙躯,破了阻碍,即便没有玑玉山的阵法护体,区区宜安何足挂齿。

真龙之身显现,一阵斗法,宜安苦心经营数百年的陈吉山大阵竟没能困住花尧片刻,瞬间阵法被撕成碎片!宜安跌落在地,花尧踢起地上长剑,一剑刺入他的胸膛,那不甘心的双眼迟迟不肯瞑目,为何他会舍弃花朝之命不顾!

花尧转身抱起花朝,亲昵的抵着额头说道,“宜安不知道的是我的血可解百毒。”

回头望见宜安的尸首躺在冰凉的地上,逐渐消散,化成烟雾,也许下一世,他可以当个普通人。

“别想了,玑玉山的桃花都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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