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我杀的,他企图对我不轨,我一时慌乱才误杀了他”公堂之上,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不卑不亢的陈述着。
“大胆,台上的惊堂木一拍,在这京城之内天子脚下,堂堂白府中,也敢行凶杀人,真是张狂至极,目无法纪”
“那依大人的意思,我是要委曲求全任人欺凌也不要吭声喽?”
“你你你这妖女”!台上的判官被气的话都说不囫囵。“来人,给我拖下去,三日后斩首示众!”
那女子被生拉硬拽拖了出去,丢弃在破旧的牢房之内,三日,也挺久的,本以为会有人来看她,说些安慰的话也好,也在黄泉路做个幸福一点的小鬼,然而并没有什么人来,一个也没有,送饭菜的小厮来了又去,饭菜基本没动。
到了第二日晚,女子辗转反侧,她后悔了,她不想死,至少死之前要见他一面,也死个清楚,此刻有太多疑点值得细细思量。这场戏好像演的并不值得,尽管她不愿相信。
夜里的冷风肆意的吹着,丝丝凉意卷上心头,她梦见自己小的时候,在父母膝下承欢,波浪鼓和母亲清脆笑声交叠在一起,她梦见那日她上山拜师学艺,师父教她基本招式。她梦见白公子拉着她的手走在茂盛的枫叶林里,夕阳如火,他看着她笑……半梦半醒办游离的状态,脑子里好像把这半生都又过了一遍。
行刑的前一晚,小厮端来了丰盛的饭菜,有酒有肉。“赶紧吃吧,吃完好上路”
“哎,死也要死了,要着这些身外之物也没用,牢头大哥,看你这几天对我也挺照顾,这些银票就给了你去吧。”此刻周围烛光昏暗,奇怪的很就留他一个人看守,这不是给自己机会吗?
哪有人能不为金钱所动的,那牢头犹豫了会还是垂涎与这笔数目不小的银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仿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那个,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哥哥我可以帮你一下”。牢头说着便伸手去接。
“小女子,小女子……”女子慢慢向前,装腔作势要偷偷告诉他,啪的一声脑袋被拍到了木桩上,他便不省人事了。
“来人啊,有人越狱了”
女子乔装打扮了一下,战战兢兢走在街上,此刻就是到了白府自己又怎么进去呢,一个朝廷钦犯,保不齐还没见到白公子就已经被官府抓去了。心里也没底,这虽然不是都城,但这衙门的把守太疏忽了吧,这么轻易就逃出来了。
“让开让开”正走着前面一堆官兵在街上迎面而来,气势汹汹,手里还拿着些画报边走边贴。
速度够快的。施水月强装淡定的转身,明明想一个疾步逃跑,还怕打草惊蛇,装模作样小步子迈着。把守疏忽,事后工作倒是挺严密的,正这样想着,还没走两步,又撞上了一队官兵。
没办法,只好转身躲进了一家茶楼。“客官要点什么”店小二跑上来殷勤的招呼着。
她理都没功夫理,眼睛快速打量了周围,瞅准一间厢房就闯了进去。
“哎呀客官,使不得这可是……”店小二跟上来。
“你先下去吧,这位是我的朋友”端坐着品茶的男子悠然的说到。
“好,好嘞。”店小二有些错愕,随之还是退了下去顺带关上了门。
“谁是你朋友!”施水月警惕的看了看眼前的陌生男子。一边侧身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官兵应该还没找来。一边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男子默不作声。
施水月不分青红皂白先动了手,被男子手中扇子挡了几下。
“身手不错嘛,哪路功夫”男子边打还边轻松的调侃
“废话多是容易走神的”施水月说完就趁其不备,匕首直直的抵着他心脏。
“呃,这个,你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看你姑娘家家的舞刀弄剑的,莫非是江湖侠女?”
哼,她冷笑一声,语气却随之暗淡,“哪敢称侠女,不过是穷途末路之人罢了”
哦?莫非是逃犯?犯了什么事?偷盗?抢劫?劫富济贫?
杀人。
杀……杀人?
怎么,不像吗?她动了动手中的刀子,竟被男子惊讶又慌张的表情逗笑了。
姑娘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男子说着竟然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
你!施水月被气的涨红了脸。不是,我好歹是个杀人犯,杀人不眨眼,武功高强,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你,你还喝茶!??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可真是生死置之度外啊,一点都不担心你的生命安危。
男子看着她拿着刀子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尽量憋住不笑。
门外一阵聒噪。
你听,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现在该担心生命安危的人是你。
大不了同归于尽,看你的行头怎么也得是达官显贵吧,我就不信那些官兵能不顾你的生死。
然后呢?你准备带着我这个大活人往哪逃?
走一步算一步。
或许我能帮你,还有其他办法。男子说着拿出了腰间的令牌。
你,你竟然是巡抚???
男子挑眉笑了笑。
巡抚救杀人犯,你逗我呢,我凭什么相信你。门外官兵的吆喝声越来越近。
你还有选择吗?问你一句你答一句,为什么要越狱?
我想
你!
开门快开门。咣咣咣一阵粗鲁的敲门声,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砸门。
哐的一声门被踹开了,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名男子在喝茶。
奉命行事,得罪了。领头的官兵说着就要招呼属下们进门。
巡抚的房间你也敢查,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男子声音冷的不掺杂任何感情。
领头的眼色还挺好,正狐疑不决着随之就看到了腰间的令牌。呦不知道是巡抚大人,冒犯了冒犯了,撤。
施水月在门后,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没事了,坐下来喝杯茶吧。
你还真是真是位君子啊。施水月缓了缓神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不,别抬举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好奇你认罪时的决绝,和如今的……临阵脱逃,解释一下吧。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她犹豫了一下。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见她依旧不肯开口,男子把手伸进了自己衣襟。
你干什么。施水月拿起匕首就抵上了他的脖子。
没,没干嘛,别激动,就是个请柬,老放怀里咯得慌。
什么请柬?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看了看:白府才烨公子和贾府罗敷姑娘喜结连理,特备薄酒,望百忙中移贵趾,君之光临,当使寒舍蓬荜生辉,添新禧之瑞气,增美姻之佳音,万望勿辞。
白才烨,多么熟悉的名字,红色的请柬新鲜的像刚流出血一样耀眼,右下角盖着白府的印章如针一般刺进了眼眸,她握着请柬的手上,一时间青筋都根根分明,眼神也变得十分凌厉,红血丝布满了眼白。她反手扔了出去,大红色的请柬撞到了柱子翻了个跟头躺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她不吭声,也不掉眼泪,压抑而沉重呼吸着。
哎,我怎么说也算是白府的半个亲戚吧,今天倒霉碰见你,耽误我去参加婚礼。
她依旧不做声
你怎么啦?那么生气,难道暗恋白府的大公子?哦,也是,毕竟在他身边当了几年的侍卫,有感情也正常,不过,人家好像不在乎你哎,今天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在断头台上了,你杀了他弟弟他肯定对你恨之入骨而他呢选择今天抱着美人洞房花烛。你说这是不是报复啊?啧啧。真是红白喜事。有人笑有人哭……
你能不能闭嘴!
男子愣了愣答了句哦。
我想见他,你带我去!
我?我哪有那本事。我说你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人家都要娶妻了,你还抱有什么希望?人家娶的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你呢?是他仇人,是亡命徒,杀人犯!
我没有杀人!她被激怒了吼了一嗓子,空气突然安静……我,我是说我本来不想杀他的。
哦,呵呵。男子脸上硬挤出一丝微笑。随之又脸色一阴说到:我管你有没有杀人,反正你都签字画押了,那凶手就是你,就算你有冤情,谁会理你?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么多大案子都管不过来,谁会在你这一介草民上费心思。还有,不要想着去见他了,你现在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你要在这呆着,你还能……嗯多活两天。
你说的当真?她眼神绝望而无助。
那还~有假。
狗官!还以为你是什么廉明治世的大人物,原来也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昏官!
请愿的人无辜的人多如牛毛,管不过来!他们针锋相对。
你!人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你竟然听不进去半句,你就是和那姓白的是一丘之貉!远方亲戚是吧?你们这薄情寡义的性子是祖传的吧,他弟弟白才话的死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利用我的感情让我心甘情愿的为他顶罪,本以为还是一段感人至深的佳话,谁知到头来就是一个笑话!
“嗯”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玩弄着手中的扇子。这下彻底激怒了施水月。难道你们男人都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她趁其不备偷袭了他一掌。男子受力往后退了几步,背部撞到了柱子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左边胳膊一阵刺痛插进了一把刀子,但是刀子进入不深。他咬了咬牙一声不吭。
见他不痛不痒的样子,施水月把刀转了一圈,他眉头紧皱,额头的几滴汗水顺着眼睫毛颤抖着掉了下来。
“我自小习武,受过刀伤无数,要说痛的最深刻的还要数那次上臂被刺穿之时,锥心蚀骨,我当时便想,这世间再疼的疼法也莫过于此吧,你竟会不疼吗?”她不受任何触动,冷冷的问。手中的力度不减半分,仿佛把眼前的男子当成了负心人白才烨,眼中尽是绝望与恨意。
“疼,不过,应该没你疼,姑娘还有一句话说错了,刀伤剑伤无论在哪,然都是皮肉伤疼几天终会愈合,这世间还有一种伤,疼起来没有尽头,愈合起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那便是心伤……”男子颤抖着声音像石子砸在平静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把她原本冰冷的心再次触动了。
少来这套。她眼里闪过刹那间的温柔,却再次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你还爱着他,你现在有多恨,曾经就有多认真,别傻了,不值得。他隐忍着疼痛,眼神真挚。
她眼泪再也收不住了,听不见抽涕的声音却一直往下掉眼泪。他见过那么多生死离别,却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绝望而隐忍的眼泪。想哭便大声哭嘛,何必这样隐忍。
“隐忍又如何?值与不值又如何?我躲过了今天的刑场,也没有活下来,在那一纸婚书摆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他为什么不能骗一骗我?哪怕是装一下也会让我安心的死了,你告诉我真相,这对我有多残忍?你以为是拯救了我吗?”
“那也比不明不白的死强吧?”男子左臂伤口的血已经浸染了他的白衣却仍旧用微弱的声音面带微笑的说着。然而这笑在施水月看来倒像是那些个达官显贵特有的不屑的笑,带有一副高傲的胜利者的姿态。
她感觉心中有一团怒火,怎么也平不息。“你这狗官,善恶不分,留着也是祸害百姓,倒不如我今天就坐实了这杀人的罪名,为民除害”。她声音铿锵有力,铁了心要他死。
男子吃惊的看着她,刀子猛的被拔出,接着又迎来明晃晃还带着血的刀尖正对他眉心飞快的靠近……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惊的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敲门声再慢片刻,她的刀可能就不在自己手上了。
谁?男子惊魂未定,又仿佛松了一口气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大人,是我唐义”
男子听到这个声音,会心的笑了,这笑让施水月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人什么来头?让他跟看见亲爹了一样?
“事情办的怎样?”他语气温柔平和
“回大人,白府大少爷已被捉拿归案,现应在去往衙门的路上,张大人特来让我禀报,请大人移步前往观审”门外的人手持佩剑,弯着身子,里面是什么情况他全然不知。
“退下吧,我随后就到”里面传来主子的回话声,听起来声音有气无力,他也并没有多想,答了句“是”,便走了。
施水月一脸诧异的表情,手中的刀子慢慢收了回来,最后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到底怎么回事?事情转变的如此突然她竟有点缓不过神来。姓白的被抓了,事情水落石出了,这到底是真是假?谁调查的?眼前这个人究竟哪句是实话?
“我知道你此刻肯定是满腹疑惑,要不要给我倒杯茶我慢慢说给你听?”男子一脸得意的笑
“你刚才生死一线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表情,此刻倒是轻松的很啊”她语气上扬一副嘲讽的样子,说着还边拿起了一旁的茶壶,瓷器易碎她却重拿重放撞得叮当响。
“你对待救命之恩就这态度啊?”
“你?我?救命之恩?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见眼前的女子没有丝毫感激之情,他心里好像没有了底气似的。
“那张请柬是我前日调查白府时从他亲信那偷来的,那日在公堂之上你毫不犹豫的认罪时我就觉得事有蹊跷,我当时就在后堂,你那套说辞骗骗当地无脑的昏官还可以,可就是这么巧你遇到了我这么个阅人无数足智多谋的巡抚”
“你的铺垫有点长……”
“好吧,其实我也就调查了一下你的身世,师父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人物,想必武功也不会差吧,不然也不会被白才烨看中,他弟弟就算再风流也不会去调戏一个习武之人吧?那不是找死吗?”
“这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考虑到的吧?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怀疑到他亲哥哥身上的?”
“很简单,杀人总得用动机,要么因仇要么因财要么因情”
“他哪样也没占,他是误杀的,那是他亲弟弟……”
“亏你还在他身边呆了几年,可真是了解他啊,那我还真就告诉你这三样,他样样都占!”
男子突然强硬的语气,施水月后退了几步,一时没站稳。
“你不必惊慌,先坐下来吧,我怕你一会站不住”
听到这话,施水月斜着眼睛看他,两眼透露的尽是不可思议,这个男的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她甚至不敢往下听。
男子见她呆呆的瘫坐在凳子上,微微弓着身子,完全没有了刚才张牙舞爪拿着刀子要杀人的气势,倒像只淋了雨的猫,把爪子和獠牙都收了起来,蜷缩着身子给自己取暖。他不知不觉伸出了手,明明是冲着人家的秀发去的,末了手却顺势向下放在了茶壶上。
“那个,有点渴”他解释着。也不管别人是否在意了自己刚才的举动。
“昨日我特意去拜访了他即将入门的新娘子,巧的很呐,这新娘子竟然和白才话早有婚约且两情相悦,听闻白才话去世后整日以泪洗面,这父亲看攀亲不成又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了他亲哥哥,你说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
施水月听的目瞪口呆,两只眼睛里的血丝想水边的树根那样密集
“更巧的是,白府老爷刚刚去世不久,手下两个钱庄都是在二少爷白才话的名下,按理说这嫡长子在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庶出的儿子接管,看来白老爷很是看中他的二儿子啊,听府上的下人们说,白老爷再世的时候对大少爷经常责备,倒是对老二疼爱有加,也不知这日子久了,会不会影响兄弟二人的关系。在你看来,包括白府上下所有人看来,白才烨对他弟弟都是照顾有加事无巨细,府里上下一派祥和,其乐融融。可怎么就发生了命案呢?”
“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也不想听了,就算你神通广大,我们这些小喽啰瞒不过你的法眼,白公子有罪,可并非出自他本意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他平日里那样温文尔雅,整日里舞文弄墨,连刀都没碰过怎么会动心思杀人呢?”
男子闭着眼睛不耐烦听着她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几次想打断都强忍着听下去了。他倒吸了一口气说道“有些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这样对你,你还相信他是无辜的?你随身携带的这把匕首是你师父传授的吧,刀刃窄而薄且锋利无比是难得一见的好刀,白才话最致命的死因就是胸前被刀刃刺穿,且手法也是模仿你的平着近旋转出刀,若不是有人无意说出了你当时出了趟门,我都差点信了。好在是这好刀难仿,尸体的胸口内竟然有半截断刃,我几经周折找遍到方圆几里的铁匠,终于啊有一个人指认了他。半个月前订了一把刀,连刀长厚度都要求的精细无比,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心思缜密到什么程度?他心里不但没有你还想除掉你,他想另结新欢还怕你伺机报复,这个一石二鸟之计用的天衣无缝,你到现在还护着他吗!”
这一字一句听的施水月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像行尸走肉一样,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哎,哀莫大于心死吧”过了许久她缓缓的吐出这一句。
依稀是这一声叹息,仿佛催黄了人间草色,那灵动的眼睛里透露的尽是苍凉。
他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刚才的谈吐也不知道哪去了,此刻想蹦出一个字都觉得好
四周安静的只有她们交替的呼吸声。
“不对啊”施水月打破这尴尬的处境“你既然早已经知道他是凶手,那今天早晨我轻松越狱,被截胡到这里,难道都是你的计谋?”
“嗯,这个,算,算是吧”他支支吾吾,仿佛很紧张。
“是何居心啊”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仿佛情绪回来了,不像刚才像个活死人一样。
“咳咳”他清清嗓子又理了理衣服打趣道“挽救良家妇女,救你出火海,还你公道,让你认清楚人,”
“你是显摆你自己吧?还说的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可真感人”
“其实还有”他顿了顿“让你感受一下人生的起伏”
“你!你是个变态吧?”施水月被气的腮帮子鼓鼓的
“还有……”
“还有什么?”
“让你……移情别恋”
……
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只剩心跳的声音。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两个人凝视着两颗心扑通扑通……
“那个,告辞了,救命之恩在此谢过,日后若有帮忙之时,我定全力以赴。”她图别过头,陈述了一番却掩盖了刚才的最后一句,答非所问。便决绝的出了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脸上的红晕还提示着刚才刹那间的情愫。
“不是,你就这样走了啊”他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追了出去。“不考虑一下吗?你自己一个姑娘家要去哪啊?我跟姓白的不一样,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薄情郎,你若应我一声,我定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你过门,若你不屑于这些个俗套,我陪你浪迹天涯可好”他追着她的背影,恳求她能回头,这句话说完她停下了脚步。
“自作聪明,你说姓白的心机重,你又何尝不是?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很好玩是吗?”她冷若冰霜,头也不回。
“小生只想让姑娘认清事实,若能得姑娘芳心固然是好,得不到,也就罢了。并无其他恶意,若有冒犯,还请姑娘原谅”他声音低了几个度,势在必得的自信被打压的所剩无几
“公子回去吧,我与那姓白的从此再无瓜葛,与你也是,我有武艺傍身,闲人自然也伤不了我,这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日后天南水北有缘再会。”
“其实我与姑娘第一次见并不是在前些日子的公堂上,而是三年前的灯会,不知姑娘还记得吗,当时你跟在一位公子身后,应该就是白才烨吧,姑娘的手帕掉了,我捡起递给你差点被你当成混混给打了,出手利落敏捷。还有你当时看白才烨的眼神,我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女子竟可以那样刚烈又那么温柔,我当时真的好生羡慕那姓白的。可恶的是他竟然不懂珍惜!不过倒是给了我机会,是缘分吗?时过三年又让我遇见你,只是,时过境迁,你一颗心应该被伤透了吧,怪我来得太晚了”他追在她的身后,边走边说追出了老远。
男子这一段话一下子勾起她好多回忆,她好像记得是有这么个片段,元宵灯会,她跟在白公子身边,人多眼杂,经商之人免不了要得罪些人,她老是怕白公子出什么意外寸步不离,结果有个人突然拍自己肩膀然后……那时候的她啊,单纯的真像一个傻子。眼里只有他一人,至于这个捡到手帕的陌生人她倒真没怎么留意。
“记不得了,在大街上遇到的人多了去了,哪能个个记住”她步伐决绝,大步的向前走,一刻也没停。
他有些累了停下了脚步,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心碎落一地,原来自己在她心里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路人罢了,擦肩而过转瞬即忘。纵然他这半生披荆斩棘,阅人无数,纵横四海,断案如神,也在被心上人拒绝这一刻,所有的失败感都席卷而来,能得到天下人赞美,却得不到佳人一笑。或许是太过顺遂也需得有人挫一挫他这一身傲骨吧。
有的时候不是要放弃,而是自尊心不允许,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缠呢,他默默转身,流着眼泪,低着头一步一顿,一个大男人竟哭成这个样。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他的视野里只有来来去去的脚。世界那么大,相知的人却那样少,有的人得到了却不珍惜,有的人拼命去守护却永远也得不到,人与人之间总是错过。
……
“买糖葫芦吗?”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买个屁,没钱,没见本公子正伤心着吗?路都看不清了你还挡我路”。正对面两只脚挡住了他的道。
抬头一看,整个人僵掉了,就连脸上挂着的泪珠都静止不动了。“你,你,怎么回来了”
“糖葫芦挺甜的,一起吃吧”
“我不吃,你又跟我没瓜葛”
“啧,变脸真快。”她倒是一直坚持拿着糖葫芦,嘴里还嚼着,笑意盈盈。
“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决绝”他终于憋不住了,借过糖葫芦,破涕为笑。
“嗯,让你感受一下人生的起伏”她一本正经的重复了这句似曾相识的话。
“啊,你!你竟然,别跑……”
“哈哈……”
四只脚丫子跑起来,后面尘土飞扬,交错的笑声透过巷子穿过人群传了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