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承担

八月份,对于刚步入社会工作一个月的我而言,对国庆节的期待超越了身边那些沉浸在工作的快感和成就感的领导们,于是,一颗躁动的心不自主的点开了智行抢票软件,才知,原来12306发行火车票的最多只能提前一个月,那会儿,似乎也顾不了那么多,预定了9.30去东莞的票,思忖着,等到九月份,智行会自动抢票。怀着满足的味道,那一刻,感受到自己的嘴角上扬和期待着和父母久未见面的幸福的感觉。

在上海,快节奏的工作和生活让两个月悄然而逝,收拾好行李,就这么开启了我的国庆小长假之旅。

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在南昌读研究生,研究生期间科研工作繁重,使得去东莞的日子屈指可数。我担心几年过去了,东莞变化太大,害怕下完公交车后找不到父母工作住的地方,于是提前打电话给父亲,约定好,让他去指定位置去接我。

对于充电宝和数据线过分自信的我,在火车上熬了6小时候,发现手机即将没电,拿出充电宝,才发现,原来我出门竟兴冲冲的带了一个没有电的充电宝,不由得感叹我这万年孤苦的命格,以前出门,带上充电宝从来没使过,好家伙,需要它的时候,它竟然整这么一出,责怪自己着实粗心大意,没想到电器还有亏电这一说。寻思着还有12个小时的车程,要如何度过这一个人的漫漫旅途呢。说起来,也邪门,一般卧铺车厢里一般都有充电的地方,我拽着手机和数据线走遍了整个车厢,愣是没发现一个插座,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凉意,用仅剩不多的电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告知说手机没电,让他明天不要那么早去接我,可能火车还会晚点。

漫漫长夜,睡在上铺的我终于等到了熄灯的时分,兴许是夜晚格外宁静,才让我惊觉这空气中不时弥漫着一阵阵烟味儿,这让不安分的我心里又增添了几丝烦恼,我清了清嗓子,紧闭双眼,劝自己要学会忍耐。夜已深,我依然没睡着,便爬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靠在两火车之间的那个连接处的墙壁上,思考着:以我个人之力,能让整列火车禁烟么?或许我没有开往哈尔滨那辆火车那个妹子那么勇敢!突然,又对自己的娇气产生了一股罪恶感,为啥那么多人可以忍受,睡得那么安稳香甜,只有你被这种烟味儿弄得心思烦闷,躁动不安,甚至委屈的想哭~

带着这错综复杂的感情,爬上了床,不知道过了多久,双眼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伴随着一个大大的沉沉的哈欠,就这么睡着了。睡梦中似乎有声音传来:换票了,换票了。就此被惊醒,原来是快到了河源,起床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坐在窗台旁边,欣赏外边的风景,大片大片的荔枝树,龙眼树映入眼帘,朝着远方看过去,太阳和天际线融为一体,鱼肚白和朝霞才有的红晕自然的混合在一起,我用手掌拖着下巴,微闭着双眼,感受大自然清新的气息,似乎能听到鸟叫虫鸣,甚至还有闻到那,清香的泥土气息,配合着窗外的美景,大有淡雅舒朗的诗情画意,朴素清新的泥土气息之感。完全忽略了车厢里,嘈杂的各地方言聊天的声音,和各种吃食混合着的味道。

突然觉得,这手机没电也好,让我能够慢下来,感受大自然的气息,和它的气场融为一体。下车后,直奔公交车站,在书包里上下摸索好不容易让我翻出6块皱巴巴的零钱,使劲的塞进投币箱里,嚯,不一会儿,车子里便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挑着菜的老爷爷老太太,有和我一样拎着行李箱度假的,也有南下打工来的,他们有的和熟人聊一些邻里趣事,有的在和朋友们讨论去出行旅行计划和安排,也有如我一般,不言语,静静的把脸朝向窗外的人。

司机不时按动汽车喇叭,给这个本就不安静的城市新添了几分嘈杂,路两旁各式各样的商店,有的商铺广告牌已然残败不堪,在风中瑟瑟发抖,也有的商铺刚开张,门口摆满了花篮和祝福语,桥梁上,贴着每个城市特有的标语以及政府的大政方针政策。一辆撒水车呼啸而来,路边行人快速的跑开,小孩子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边跑,一边喊:快跑,洒水车来了。

一幢幢高楼不时映入眼帘,弥漫着钢筋混凝土的气息,这每一幢幢房子的风格清楚明白的告知你,你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这提醒着我,父亲可能很早就在约定的地方等着我,而且可能在那儿干着急,而电话也是打不通,会不会,陷入这焦急不安的死循环中,除了等待,似乎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那一刻,十分后悔,我着实不该事先通知父母要去和他们共渡佳节。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给他们一个惊喜难道不好吗?

离指定地点只有一个一站了,在行车的方向,一个穿着工作服,衣服被水泥包裹着,松松垮垮的,头发脏兮兮的,脚踩一双拖鞋的邋遢的男人映入到我的眼帘,定睛一看,那独有的身材和气质,不就是我的父亲吗?

我大踏步的拖着行李箱,走到公交车的后门,在车里使劲朝父亲招手,没想到父亲也正好朝着我招手,这缘分,简直了,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直线距离60米,就这么神奇,两个,相互牵挂的人视线就这样遇到了。

下车后,父亲一把抢过我的行李箱,我问他,是否等我很久,他说,就十分钟吧,不知是否他在骗我,但似乎关系也不大了,重要是,现在我们在一起,这就够了。我看他如此这般,故意酸他说:你这么注意形象一个人,咋就穿成这样就出来了,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父亲说最近他太忙了,哪有时间注意形象,忙得一个月都没有买菜了,每天就是到叔叔家蹭饭吃。我说,那我们中午怎么办,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吧,他很淡定的说:这哪能啊,看中午谁家熟了,就去谁家呗。回家之后,没来得及和父亲说上几句话,他放下行李便又出去忙活去了。我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和日渐增多的白发,我知道,这个男人,换上皮鞋,穿上衬衣后,依然是我帅气的老爸,但这一刻,我心疼他,可惜,除了认真工作,努力生活,不让他操心之外,似乎我什么也分担不了,至少,面对眼前的这些十字砖,水泥板,我无能为力。

周遭都是机器运转的声音,在艳阳的炙烤下,大家各司其职,至于我,不该如何安放自身。这时候,两行清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父亲这样忙,我还来这儿打扰他,刚才去接我又浪费了不少时间吧,多一个人,多一份牵挂,为人父母真不容易,为人子女,也着实不太懂事。

没一会儿,父亲回到家,开始整理起钢材来,准备烧电焊。他低头烧电焊的那一刻,我才发现,父亲脸上脱了很多皮,才知道,兴许这样的电焊也许已经烧了好几天了,想来很疼吧,但又不敢多问,实际上,我知道,即便是问了也无法改变现状不是,只是抱怨他为啥不带烧电焊时的那个安全帽,脸都成这样了,他倒不在乎说道:戴上那玩意反而是累赘,不方便干活。我思忖着肯定是说不过他,于是岔开话题,问他,有没有吃早饭,他说,你看我一直忙到现在,哪有时间吃早饭呢。我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然十点半了,我从行李箱里赶紧翻出我买的面包来,搁在椅子上,让父亲放下手中的活儿,先赶紧扒几口,垫垫肚子,父亲却说,工人等着呢,一会儿再说吧,这个可怜的人儿,愣是等到活干完了,才停下来吃了点面包,匆匆吃完,就又出门了。

我不懂这一切是为什么,但是好像又只能在一旁默默的支持他,不给他们添麻烦。或许这是生活,但这种生活,对于爱他们的那些人而言,是所不情愿看到的,其实比起幸福无忧的生活,我更愿意看到他们多爱自己。至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但这么一个小小的希冀,怎么就成了一个难以实现的梦想呢呢,我不明白。就像很多事一样,觉得是顺其自然,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它却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

我端起茶壶,准备再续点水,放凉,给他们喝,收拾收拾家里面,扫扫地,整理一下一个月没开火的厨房,洗洗他们没来及洗的脏衣服。在实际行动面前,任何言语和伤怀都是要不得的,我只有做,才能缓解这段时间的忙碌,虽然看起来毫无帮助,但至少,心安。

越长大才越发现,每个人都在以自己认为对的方向在努力生活,各种酸楚,只有自己能知,而刚步入社会的我,免不了娇气和稚嫩,难免向父母抱怨,可看到他们这般如此,才知道往日的自己多么的自私和不懂事,不仅不能为父母分忧,反而让远在东莞的他们为自己忧心,这实属不该。

小姑娘,你也该长大了,去学会分担和承受,去学会爱,学会体谅,变得有力量,让爱的人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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