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若是人的体貌特征有相似，那么内在性情是否也有雷同的呢？这或许是人类仍在探索的奥秘，我却平添了许多遐想。
每当我看到荧屏上的演员窦骁时，就会想起陈鸣大哥，还有那枚特殊的纽扣，雨寒为它赐名阿弗罗狄忒。
这个好听的名字，来自一段记忆犹新的往事。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但每次想起，仍在我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01新来的女同学
“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随着韩愈的《晚春》诵读完毕，高三的早课终于结束了。
语文老师刚走下三尺讲台，阴森恐怖的班主任郝大梅同志，脸上挂着百年不遇的微笑走进了班级。
大家正在琢磨着，今天的太阳怎么打西边升起来的呢？答案很快浮出了水面，原来她身后跟着一位漂亮的美眉呀！
全体同学，尤其后排那几个混球，本来睡得迷迷瞪瞪的，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来了精神。
仔细端详，她身材娇小，齐耳的短发干净利落，乌黑的眸子水灵灵的。九分紧身牛仔裤，搭配尖头高跟超短靴，雪白的衬衫外罩一件黑风衣，是高档纯皮的。
瞧她这身行头，熟女造型一目了然，家庭出身可见一斑，非富即贵肯定不用猜的。再看那气质，社会上混过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我也喜欢欣赏美女，但这里毕竟是学校嘛，打扮成这样确实有点太招风啦。
“大家好，我叫方雨寒。”她微微一笑，那对迷人的小酒窝更明显了。
说话干脆简洁的女孩，真的很有魅力。我竟然不自觉地为她鼓起掌来，接着全体师生热烈欢迎我们的新同学。
大梅同志朝我领袖式招手，我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同桌上星期足球比赛，摔伤了膝盖骨，宁可打针吃药都不愿读书的人物，自然借此机会在家静养喽。
我连忙起身胡乱收拾一番，恭恭敬敬做个请的姿势：“虚位以待多时，美女快里面坐！”
大家又是一阵欢呼尖叫，枯燥乏味的高三生活，也就这么点兴奋的事儿了。所以，大梅同志原谅了后排吹口哨的混球们。
来位美人替换一身臭汗的同桌，我心中那是喜不自胜的。但同时又不免疑惑，这高考都进入紧张的倒计时了，她跨区转学又是为什么呢？这里面肯定有事。
转动脑子想想也不必多问，学生时代无外乎打架斗殴，谈恋爱啥滴，原籍学校留不住就只能转学喽。
可惜我的脑洞再大，也预知不了后面的事态走向。雨寒身上发生的，早已超出设想，居然将我也卷了进去。
新同桌到来，自然开心不已，少不了寒暄嘛。
“美女好，有事随时招呼我啊？”我礼貌地伸出右手。
雨寒也很大方：“谢谢，今后少不了麻烦妹妹的。”
“妹妹？哈哈，说不准我是姐姐呢？”我打趣道。
雨寒摇摇头笑了：“我二十周岁，妹妹。”
看我一愣神，她将右手食指在樱桃唇上一比划，做个“嘘”的手势，我急忙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巴。
此事不宜声张，一定是位有故事的姐姐呀！为了化解尴尬，我眨眨眼睛换个话题吧。
“那那，晚上放学一起走呀？”
“我住宿。”
“哦，寝室安顿好啦？”
“嗯，305室。”
“缘分呐！我也305，进门左数中间下铺。”
虽然我平时通勤，但父亲还是跟宿舍负责人商量，在寝室给我预留了床铺。母亲说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哪天家里忙不过来，下了晚课没人接我，还是在学校留宿更安全。
我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午餐过后还可以回宿舍小憩一会儿。当然，我恨不得天天住在学校里呢！因为与同学们在一起，可比每晚面对发号施令的母亲大人有趣多了。
上课铃响了，雨寒笑出声来：“我在你对面，也是下铺。”
缘，真是妙不可言啊！我要是男生，都怀疑这是天赐良缘啦！
02特殊的纽扣，奇怪的饭局
雨寒虽然打扮得成熟，却没有浓重的脂粉或是香水味，透过领口散发的都是清爽的气息。
但有点奇怪的是，她上课时左手总是握在胸前，好像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
到了第三节课我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价值不菲的项链或玉坠，而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灰色纽扣，应该是衬衫上常用的那种，最贵也就几毛钱吧？
说真心话，那颗纽扣与她这身名牌实在格格不入，而她仿佛视若珍宝，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中午下学，我没去食堂，直接跟雨寒回了寝室。本来是想帮忙收拾行李的，结果上楼才发现她的父亲还在，床铺都已整理妥当。
“叔叔好！”我礼貌地问候。
雨寒父亲只朝我点头，却没有笑：“正好，雨寒妈妈已经定好了饭店，一起去吧。”
哇！他虽然个头不高，身材微胖，但表情严肃，气场强大，一看平常就是不苟言笑。
我可不想凑这热闹，急忙推托自己还有练习题没做完呢。雨寒突然上前使劲掐住我的手，快速地眨眼睛。那紧张的表情，好像在发送SOS信号？
“我已经和你们班主任说了，雨寒的同桌一起去，下午上课之前送你们回来。”
我顿时语塞，一头雾水地跟着这对父女出了校门，上了一辆黑色奥迪。我留意车牌号是本市的，心里就踏实了。
司机也不言语，一脚油门就离开了校门，十分钟后竟然停在了我家对面的饭店！
因为担心被家人逮到，我下车后小心翼翼低头跟在后面，直到进了饭店才喘口长气。
“快快快，菜都上桌了，就等你们啦！”
这个刺耳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犹如炸雷正好落在我头上。啊呀！那声音不是母亲大人的还能有谁？我的后背好像黏了胶水，贴在旋转门的玻璃上动不了啦。
“你愣在那干嘛呢？快点上去吃饭！”
母亲仪式感地朝我微笑，雨寒与她问好，就过来拉我的手。
得到她老人家的特赦令，我心情一片大好。原来世界这么小，看来是爸妈的老朋友啊！
果不其然，来到二楼房间，和蔼的父亲正在等我们。最里面还坐着雨寒的妈妈，说实话，她才是真正的大美女呢！雨寒身高应该是随了父亲，刚刚到她妈妈的耳垂位置。
但如此美貌，却被她怀里的小宝贝儿比下去喽。胖嘟嘟的小可爱，看到雨寒笑得直撒欢。流着口水露出四颗乳牙，挥舞着两只小手“mama”地发着音节。
雨寒顾不得脱外套，就接过孩子紧紧抱着。我分明看见她眼睛里闪着泪光。心里不由羡慕他们姐弟俩的感情可真好呀！
我拉着宝宝的小手，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好可爱的小宝贝儿呦！妈妈，你也学学阿姨呗，我也想要个弟弟妹妹啦？”
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我一到关键时刻就犯错误，真是无药可救啦！连我自己都懊恼，更别提母亲大人了。此刻，她正用老鹰捉小鸡的眼神瞪着我。
“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呢？还不快去洗手，赶紧吃了饭就回学校吧！”
这时我才发现，四位长辈表情尴尬地聊着天，只有雨寒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她抱着孩子偷偷拉一下我的衣角。
“妹妹，快去洗手吧，一会我们回学校？”
我见气氛诡异，还是识趣一点好，马上溜出房间舒缓情绪去了。
重新回到座位，我就学乖了。只顾闷头吃饭，长辈问一句答一句，避免再惹母亲大人不悦。
席间，他们就是回忆过往，聊聊现在，谈谈将来，感慨岁月不饶人哪。父亲拍拍雨寒爸爸的肩膀。
“唉，老方啊，听我一句劝吧，别总那么严肃，对身体不好的。孩子们大了，凡事都要想开些，顺其自然才是上策呀。”
雨寒爸爸跟父亲碰杯，只轻轻叹了口气，却还是不言语。
母亲马上笑着对阿姨道：“把这两个孩子安排在一起读书，姐姐就放心吧。今后，雨寒也是我的女儿了，有事您就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阿姨感激地点点头。
她可真是一位大家闺秀，温柔贤惠的母亲典范啊！我心中不由得羡慕，自己怎么就没雨寒这样的好福气呢？
但一听说叔叔阿姨下午就动身返京，我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难不成他们是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的？
03同学，别碰我的画
送我们回到学校时，下午的预备铃正在泠泠作响。雨寒恋恋不舍地抱着小可爱，阿姨几乎是硬从她怀里抢过去的。
我担心被大梅同志收拾，说完送别辞令，就拉着雨寒往教学楼跑，操场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但刚到一楼大厅的磁卡电话旁，雨寒一把拉住我就泣不成声了。见她哭成那样，我就有点慌神，急忙将她护在怀里安慰，而她却只是趴在我肩上一个劲儿的摇头。
过了大约五分钟，她才克制住激动的情绪。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掉泪水，然后突然笑了。
“谢谢妹妹，我没事了。 ”
“不着急的，雨寒姐。如果大梅同志不抢课，第一节应该是自习。”
她笑了，左手拿着一面小镜子，一边擦脸一边照着。感觉脸上看不出泪痕后，才停下来。
“走吧，上学第一天就迟到，确实太没礼貌的。还要连累妹妹，真是不好意思。”
“小事儿，我们可以走吗？”
见她恢复平静，我嘻嘻笑起来，她也呵呵笑出声来，露出一排整洁的贝齿，甚是可爱。
我没有追问，因为她的悲伤不是想家，好像和那小可爱有关。这是她埋在心底的秘密，不是我该分享的，唯一能为她做的只有陪伴吧。
大梅同志果真抢占了自习课。有雨寒打掩护，我没有遭到批评，就是被叫起来三次，让我解答函数、数列、排列组合的问题。脑子里的瞌睡虫，全都被她吓得跑光光啦。
高三二班转来一位美女的消息，不到一个星期，就传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总有自以为是的混小子，闲来无事招猫逗狗的。歪歪扭扭的情书，一封接一封地送到雨寒手中。
雨寒从来不理会那些幼稚的信笺，总是一个人在草纸上偷偷地画着，一张又一张，都是眉宇俊朗的小伙子，模样很像现在的明星窦骁。
虽然我对长脸痩削的男生无感，但雨寒看着画像会悄悄落泪，实在让我心里不是滋味。可我从来不敢询问，生怕触发她那根脆弱的神经，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但我想错了，其实雨寒根本没有那么脆弱。
那天中午，因为着急做模拟套题，我们从食堂直接回了班级。刚走到门口，屋里就沸沸扬扬的。
“我的天哪！真是不可思议，方雨寒居然喜欢一个蹬三轮的！”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隔壁三班的李婉婷她们，自诩校园大姐大。
“别瞎说了，可能只是像而已呢？”
“我说你眼睛瞎啊？她天天画来画去，就是校门口那个男的！我还特意坐过他的车呢。那人傻呵呵的，两块钱就把我送到家门口啦！”
我一下子就蹿到了班级里，从她手里一把抢过雨寒的画。
“李大妮！你吃饱了闲的，来我们班级转悠啥呢？让开桌子，我要做题啦！”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愣头青啊！方雨寒没告诉你她的小秘密？”
“关你什么事啊？八卦有瘾哪！”
我使劲往外推她们，看着这群无聊的家伙就生气。不好好学习也就罢了，整日东游西逛惹是生非，真是让人厌烦！
这时，雨寒也走了过来。大家一看见她笑得更厉害了，就好像扒出别人的隐私，她们能得到千八百万似的。
我挡着雨寒，真担心她崩溃。因为我好像被李婉婷蛊惑了一样，感觉这个傻大妮说的话是真的。
突然，雨寒慢慢推开了我，接过那些画仔细地瞧了一会，又郑重地看着李婉婷。
“同学，嘴长在你们的脸上，说什么我无权干涉。但有一点，你们不该随便翻弄别人的书桌，这很没有礼貌。哦，借书借钱都可以，但请不要碰我的画。”
李婉婷她们，还有班级的同学，都被雨寒的话镇住了，半天没出声。
“这位同学，你确定那位蹬三轮车的，与我画的是一个人吗？”
看着雨寒追问，李婉婷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最后，她讪讪地一笑又摇摇头。
我就势将她们哄出了班级，到了走廊她们才反应过来。只听李婉婷不屑一顾的语气哼着，其她人也跟着附和。
“有什么跩的，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嘛！等我摸清了她的底细，有她好看的！”
“婷姐说得对，慢慢陪她玩！”
我听着她们这番说词，真是无语。就像她们每天晃晃荡荡混日子，不是因为家里有仰仗似的！
04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整个下午，雨寒都在做套题，没有表现出难过沮丧，反而有一丝淡淡地喜悦含在嘴角。这让我着实摸不透她的心思，也不敢贸然过问。
直到最后一堂下课铃响起，等同学们闹哄哄地涌出班级，奔向食堂后。雨寒才拉着我的手下楼，激动地往校门跑去。
但到了门口，她就停住了脚步，我虽然心中疑惑却依然沉默，还需要问吗？再看校外对面的街道，真的有一辆三轮车。但隔着三十多米的距离，我根本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
就这样，呆立了半天，雨寒又拉着我离开了校门。我们来到篮球场外围的青石小路上，她突然回转身拥抱我。
“谢谢你，谢谢！如果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我轻轻拍着她：“不要勉强自己，我只想你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重新拉起我的手，仔细端详着我。
“妹妹，我从没对你提起自己的经历，是因为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大出息，更创造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来。只是我爸爸不懂罢了。”
“雨寒姐很优秀啊！怎么突然这么说呢？”
她放开我的手，一个人走在前面。
“因为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孩子，所以他们对我期待值过高。人呐，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大逆不道，伤透了他们的心。”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跟在她身后。然后，她转身朝着夕阳，看着一泻千里的晚霞。
“他叫陈鸣，退伍军人，是我爸爸的司机。我妈妈觉得他踏实可靠，就让他每天负责接送我上下学。
我看见陈鸣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开始他拒绝我回避我，高三那年他终于默许了，前提是我要认真考学。虽然我们很小心，但纸是包不住火的，爸爸震怒开除了他。
隔了一个月，我实在想他，根本无心高考，就从家里逃出去找他。
陈鸣不停地安慰我，还要送我回家，我当然不肯，抱着他哭得死去活来的。他心一横就带着我私奔了。我随身只带了一个BB机，爸爸就天天呼我，见我不回复，气得报警下了通缉令。我们不敢住旅店，不敢回他的老家，一路吃尽了苦头。
我们几经周折，终于在一处小镇安顿了下来。他找了一份工作，我学习洗衣做饭，日子过得挺好的。过了大半年，他才同意我们同床共枕做夫妻。
爸爸仍旧天天呼我。有一天，他说妈妈病重恐怕是不行了。我一着急就回了电话，结果警察通过那个电话找到了我们。
那天晚上，爸爸带人先冲进了我们的小院，陈鸣被暴打得浑身是伤，他从始至终都没还手反抗，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接着警察就赶到了，我跪着苦苦哀求爸爸，警察才没拷走他。
人处于弱势，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混乱中我只抓住了他衬衫上的一颗纽扣，这是我唯一的念想。
当我回到家时，发现妈妈确实病得很重。一年的时间，她仿佛老了十岁。我没的选择又很内疚，真的是万念俱灰，都不想活了。
直到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才又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我执意生下了念念，爸妈没有再坚持反对。
念念已经一周岁了，爸妈希望我能放下过去，换个环境，重返校园完成学业。我同意了，因为确实欠他们一个交待。
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见过陈鸣。”
雨寒一口气说完，然后郑重地问我：“听完了这个老套的故事，你还想和我做朋友吗？”
“你这么勇敢坚强，能做你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我主动走上前抱住了雨寒，她由于激动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
“你，还想再见他吗？”我忍不住问道。
“想，但我不会再任性了，那样只会连累他伤害他。看到校门外那辆奥迪了吗？我爸爸留下人在这守着，就是不放心我。”
我有点明白了：“你希望他现在活得幸福？”
“嗯，希望他已经将我放下，重新找到了幸福，不再伤心难过就好。”
“那，你什么时候能放下呢？”我不解地问。
“我早就放下了，想他只是我的一种习惯而已，没有太多悲喜。”
这分明就是一句敷衍的假话嘛。我思考一会，下定了决心。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保证完成任务！”
雨寒听见我这样问，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吓得我不敢再说话了。
“你能找机会，帮我看看真的是他吗？是我害了他，他本应该有个好前途的。”
我紧紧地抱着她：“放心，我一定办妥！”
等雨寒整理好妆容，我们就往食堂跑去，估计再等一会就只剩菜汤啦。
05你，跟踪我？
第二天早晨，我故意将一本化学资料丢在沙发上，然后中午借故回家去取。门卫大爷看到大梅同志的手谕，自然放行。
我出了校门，就奔对面那辆三轮车走去。
“小姑娘去哪？”他真诚地看着我。
我大吃一惊：“真的是你！”
我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急忙补救。
“啊呀，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还以为是……”
陈鸣笑了：“你没认错，快上车吧，这里不方便，有什么话一会再说。”
我乖乖地上了车，我们很快就离开了黑色奥迪的视野。又转过两条街，他将车子停下来。
我跳下车子，他扯下肩头的毛巾擦擦手，才跟我打招呼。
“你好，我叫陈鸣，可以去前面冷饮厅坐坐吗？请相信我！”
我接受了他礼貌的握手。瞬间，一股刚毅与坦荡传入我心底，顿时神清气爽，我仿佛获得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哦，可以，但时间不能太长。我还需要回家取点东西？”
“好，来吧。”
冷饮厅的正中间，有一个三米长的大鱼缸。我们绕过它，选了最里面的二人桌，鱼缸就像一道屏障，挡住了窗外的风景。
我知道他一定会埋单，所以只点了两根马迭尔冰棍儿。他无奈地笑了，没言语。
“她希望你重新获得幸福？”我打破了沉默。
陈鸣平静又坚定地说道：“谢谢，我一直都很幸福，让雨寒保重自己就好！”
“嗯，你知道她…”
我其实想说小可爱的事情，但突然觉得不妥，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雨寒很坚强，但她过得不好。还有我们的孩子…”
陈鸣眼睛里噙着泪水，越积越多，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掉在了冰凉的马迭尔上。晶莹剔透的泪珠，被摔得四分五裂，就像他们的爱情遍体鳞伤一样。
他急忙扯过毛巾，使劲揉揉眼睛。
“我…很惭愧，如果当年能再理智一点，就不会害得她跟我受苦了。”
“你又没做错，总是自责干嘛？”
陈鸣摇摇头，然后他抬头问我：“雨寒怎么知道我在校外？”
“这不重要，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我对他的机敏从容很好奇，所以开门见山，直接了当地问。
他没有遮掩，很干脆地回答了我的质疑。
“我是名退伍兵，通讯侦查跟踪是我的强项。这些年我从没有离开过她。”
“你，一直在跟踪我？”
“不，是我发现雨寒爸爸秘密送走了她，所以一路跟过来，才发现你的。”
他说完看看手表，就站起身来：“走吧，先送你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坐三轮车，还是一名退伍军人拉着我。那种愉快的感觉像是在飞翔，我终于理解了，雨寒为什么会爱上他。因为他是值得我敬重的兄长，所以我想帮他们做点什么。
回到学校前，他叮嘱我：“请帮我转告雨寒，专心读书，好好完成学业。”
“那，你呢？”我看着他问。
“我会一直陪着她，等到她不再需要时，我自然会离开的。”
我不知道他心里的世界，是简单还是复杂，但他呈现给我的只有刚毅，还有担当到底的执着。
“就这些吗？”
我是想问他有什么物品需要转达的，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就抿着嘴笑了。
“雨寒什么也不缺，我也不想徒增念想给她和孩子。小姑娘，你也要安心学习，时间是宝贵的，经不起折腾。明白吗？”
“明白…”我点点头。
“那就回学校吧，别再随便出来找我了。”
我还没有回答，对面就有人大声喊着。
“三轮车，走吗？”
“走！来啦！”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去拉客了。我捏着化学资料，原地呆立了两分钟，才缓缓地向校门走去。
门卫大爷帮我开了侧门，嘴里碎碎念着。
“快进去吧，就这一次啊！以后再把书落在家里，校长开条也不行！你爸妈交代过了，让我看紧你，知道吗？”
我嘻嘻一笑：“知道！谢谢大爷，不会再有下次啦！”
我开心地向那条青石小路走去，雨寒正从那边向我飞快地跑来。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每天都要穿得这么漂亮。
万一，某一日，我们在转角相遇，你会赞叹我依然美丽精致，令人着迷。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原来此言非虚呀！
后续
当天晚上，我跟父母申请，高考结束前就在学校住宿了。理由是回家太浪费时间，影响学习。母亲大人听我说出这么乖巧懂事的话来，欣然同意了。
我很开心能为陈鸣大哥做点事情，陪着雨寒走过这段难熬的岁月。就算他们不会再有完满的结局，至少我们都共同努力过，这就足够了。
第二天中午父亲就来看我，他望着球场上东奔西突的灌篮高手们，意味深长地笑着。
“是不是因为班级那个叫大山的小伙子呀？他的条件可不怎么样啊！”
我试探地问：“老爸，如果真的是因为大山，你会不会把我抓回去呀？”
爸爸呵呵的笑了：“放心吧，我会给你保密的，先考上大学再说吧。”
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老爸，其实这还是女儿的单相思呢，有骨气的穷小子也不是那么好追的嘛！”
父亲突然连连点头：“闺女，你说得很有道理啊！当年要不是你外公亲自出面，我是坚决不会接受你妈妈的这份感情的。”
我忍着笑一把抱着他，做出崇拜的表情。
“老爸玉树临风，才华横溢，这是母亲大人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呢！”
“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妈听见啊，不然咱们父女俩可要吃苦头喽！”
父亲脸上溢满了幸福的喜悦，然后他拍拍我轻声地叹了口气。
“雨寒的事情，我会找机会跟你方伯伯谈的。但不可操之过急呀，这毕竟是他们的家务事，外人总不好干涉太多的。”
“老爸，您能不能……这挣到钱机会才大一些的。算了，当我没说！”
我说完就摆摆手：“老爸，我回去做题啦！”
“我今天坐三轮车来的，那小伙子不错。蹬三轮太屈才了，我给他找了一份更适合的工作！”
我猛地转过身来，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呀，快下来，想勒死你老爸呀？”
我突然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父亲肩头浸湿了一大片。要是回家被母亲大人发现，又会少不了当庭审讯的。
我看着父亲的衬衫，开始浮想联翩。
在口利心软的母亲大人心中，必然也有一枚熠熠生辉的纽扣吧？它的名字应该也叫阿弗罗狄忒，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