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如飞刀

现实如同李寻欢的飞刀，刀刀都直中要害。不幸的是我一天之中感觉被戳中三刀。

上午跟女儿去书店。说实话自从有了当当和淘宝，我已经很少去书店了。一进书店整整一面墙的创业指导书扑面而来，马云、李彦宏、俞敏洪、刘强东、乔布斯、硅谷钢铁侠一众大咖，不分国籍不按姓氏笔画地在书架上整齐地排排站，或一脸冷酷或粉面含春，向人们兜售他们的经验和理论，等着人们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一条成功的捷径，然后怀着无比的热情去创造出更多的阿里巴巴，腾讯和小米。平庸如我，祝福每一位创业者梦想成真。上到书店三层，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的几乎全部是网络小说，满眼都是玄幻、穿越、悬疑，人到中年，与这些恐怕已经是千沟万壑了吧。整个书店都洋溢着互联网时代的浮躁气息，还透着嫌贫爱富的虚荣。当下，我们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成功，应该说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财富，因为我们的成功也只定义在这些超级富豪或者娱乐明星、甚至流量网红的身上。成功学仿佛一场大规模的传销，传播者总是光鲜亮丽，总是慷慨激昂，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告诉我们流量为王的时代，成功就要短、平、快，成名就是要趁早，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把越来越多的时间给了网络和手机，沉浸在一夜成名或一夜暴富的美梦里，不愿醒来。

中午我在百度文库上看到《超级演说家》冠军刘媛媛的演讲稿《寒门贵子》，女孩的话句句都戳中内心。算不上寒门，距离豪门更是相去甚远，作为社会构成中占绝大多数的中间门，门里的我们日日惶恐。孩子出生就要琢磨他在哪里上小学，上了小学气儿还没喘匀又要开始计划上初中，中考的升学压力已然让人寝食难安，听到河北700分都上不了清北的传说，只能飞奔出门再给自家娃报上两个辅导班压压惊。闺蜜说每晚看到五岁女儿的睡颜，因为明年不能把她送入优质小学而愧疚自责，再看看另一边梦中傻笑的六个月大的二宝，真是愁到失眠。从前车马慢，我们有时间找到各种岔路，上学就业各有去处，似乎条条大路通罗马，如今高铁开通了，罗马却只剩上名校这一条路。每年七月，连我妈和她跳广场舞的老姐妹们话题都离不开孙子孙女的期末成绩和课外辅导班的信息，高考终于成为全家人的集体作战，却弄不清对手究竟是谁。有专业机构对2018年高考试卷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英语考试成绩取决于你看的外媒和护照上签证的数量。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统计975万考生里有多少持有护照？外交官的孩子毕竟是少数，十几岁走遍世界的也是少数，先不说需要多少资金可以让孩子出去看世界，初中以后能有多少时间可以行万里路？读破的万卷书可能也只是考点和习题集而已。就算我们掏了腰包让孩子去参加了种类繁多的游学，真正的收获也值得商榷。游学之后呢？能出去留学的有几个？还是要回归国内的考试体制来。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打算培养孩子学艺术，哪一步不需要优渥的资源和金钱？可悲的是，我们如此焦虑、如此费尽心机、倾尽全力所筹谋的一切，在豪门的门里从来不是问题。

下午我去看了《我不是药神》。里面有个阿姨在公安局对曹警官说：“谁家还不出个病人，谁还不生个病啊？”瞬间再中第三刀。生病住院是我们寻常人家最不敢想的问题，单单是医院和医生的选择就是要命的问题。看病跟上学一样，所有人都力争上游，农村的去县城，县城的去城市，小城市的去大城市，大城市的医学专家们都是一号难求，大城市的医疗检查更是排号如同长龙。我所在的四线城市，小孩子住院治疗肺炎都要花费上万元，只能给全家买份商业保险抵御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风险。同样可悲的是，这些对于豪门来说从来也不是问题。

这三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其实却互有关联，我们对财富和权力的渴望正是源于社会资源的不均衡。谁不想分享优质的资源，而资源恰恰与财富是正比关系。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在少数人身上，那我们这些在金字塔中间苦苦挣扎的大多数呢？打碎的牙齿只能吞到肚子里，苦涩和无奈日复一日成为常态，最折磨人的是我们的努力，都是不知结果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