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地坛 走近铁生

很久以前知道有个交白卷的铁生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把“铁生”与不学无术划成了等号。因此知道有个作家叫“史铁生”时，我的意识自动的把两者重叠了起来，认为这位作家“铁生”就是那位白卷“铁生”。就这样“张冠史戴”了很多年，直到2010年年底看到史铁生去世的新闻，才知道自己错了很多年。

10年后的今天，我终于尝试着走近史铁生，渠道是他的散文集《我与地坛》。书不厚，是本小册子，而我却断断续续花了半个月才读完。文字精致又厚重，飘逸又沧桑，读着有笑也有泪，更多时候是掩卷叹息，心里沉甸甸的，此时往往就不适合再读下去了。因此在我看来这的确不是一本读起来能一蹴而就的书。

上面所讲的白卷铁生和作家史铁生有一点是相通的，都是文革的经历者。文革前史铁生就读于清华附中，按现在的家长眼光看，进入名校，成绩优异，妥妥的学霸级人物。而时代巨浪中，他与我们的父母辈一样，心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信念，不作学霸，学习工农，成了上山下乡的一员。这一代人的青春既在这时代洪流中湮灭，又在其中灿烂。对这个特殊的时代，我觉得“爱恨交织”这个词语是最能形容史铁生们的内心情感的。

把焦点落回到《我与地坛》这本书上。苦难摧毁一个人，也能造就一个人。铁生的成就有目共睹，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他的苦难。当然如果没有苦难，也许他也会很成功，但应该不是作为作家的这种成功。他的苦难从20岁那年开始，那年生日上帝给他的礼物是拿走了他的双腿，对于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来说，这该是怎样的绝望。万念俱灰的他走进地坛，满脑子生与死。在经历无数次“要么给我一双腿，要么让我死”的地狱级挣扎，最终在这里他找到了生的意义：人既然活着，总得做点事情。一进一出间，史铁生实现了对自己生命的救赎，地坛自此成了他心魂的归宿，丰润着他，定义着他，成就了他。

写作是许多人经历苦难后的选择。那些年里，在地坛他哭过，笑过，时而冥思，时而愤恼，时而阅读，时而昏睡。他走遍了地坛里的轮椅能去的角角落落，观察着形形色色的别人的人生，有美丽而智力低下的女孩，有吊着老公散步的老妇人，有永远上不了宣传的跑者，有爱唱歌的小伙子，还有那身影俏丽的佳人……他在地坛与TA们相遇，相伴，又擦身而过，这些人包括他自己，都成了他记忆中地坛的一部分，也成了他观察生活，咀嚼人生，最后付之于文字的源泉。

《我与地坛》是史铁生对自己青春的纪念，对那个特殊时代的品味，更是对生命与人生的思考。史铁生的文字精炼瑰丽，叙事抒情行云流水，抑扬顿挫，让人不由在时代变迁，物是人非中或感概，或泪目。母亲种下的合欢树已然高大葱郁，曾经的居所依然充满着烟火气，胡同巷子依旧车水马龙，然而一切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回不去的是时光，留的住的是记忆，美丽的母亲，和蔼的奶奶和外婆，还有困在土地中间的佝偻精瘦的地主，矛盾的小恒，爱跳舞的珊珊，死于斗殴的庄子……都成了记忆世界里一个个鲜活的生命，TA们似乎从没远去，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似乎又听到史铁生在喃喃自语：死亡既然是必然的结果，何必急于死呢，经历过程，丰富过程，才是人生最本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