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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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要结婚了,姐夫不是母亲的意向中人。自姐夫踏进家门第一天起,姐姐和母亲之间的争吵就没有断过。其实根源并不在姐夫,姐夫只是让争吵升级了。姐姐也并不爱姐夫,我尚未成年的眼睛,能看到爱的光芒。这种光芒,他俩之间并不曾有过。姐姐爱姐夫,或许只因为母亲反感姐夫。

以前,我家里只有四口人,我父亲、母亲、姐姐和我。我和父亲是家里的影子人,母亲是超能战士,可以把任何人捏碎泡水,姐姐是反法西斯先锋。凡是母亲禁止的,她都格外上心,比如晚出晚归、三餐无度、上学逃课等等。

熬过无数个撕逼掐架的日子,姐姐终于迎来了高考。她不算可怜也不算高贵的分数,并不能给她随心所欲选择大学的机会。但分数并不能囚禁她远走高飞的心,她从南方江边一座十八线小城,飞到了遥远的佳木斯。

她第一封email是写给我的,邮件满是欣喜雀跃。只在结尾的部分,她扭扭捏捏地问了几句母亲的近况。身边没有“敌人”,母亲如霜打的茄子,士气日益消沉,即便跳完广场舞回来,脸上的活力也不过持续三分钟而已。约莫半个月后,母亲嘴里开始蹦出有关姐姐的音节,经常说出“你姐姐……”就没有下文了。

大学寒暑假,姐姐在家的时间都很短,短得双方不足以积累起足够的精神炸药。

毕业后的工作选择,姐姐又一次为所欲为了,她拒绝回家考公务员,虽然母亲都打点得只要她回来走个过场就行。在遥远的冰城,姐姐进了一家外企。工作之后的男朋友,不是上学的那个;领结婚证的对象,不是工作后的男朋友。

结婚电话打来,母亲咆哮了,这是久违的咆哮,我居然莫名其妙感到有些亲切。她一把把围裙撕成两半,咬牙挤出几句话:你姐作死啊……她要是死了,我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我和父亲合计了半宿,结婚是姐姐一生的大事,距离再远,也要让她婆家人感受到娘家人的态度。商量决定,我和父亲前往冰城,母亲留下来看店。第二天,我们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母亲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阿望,你陪我去吧。父亲咧嘴一笑,瞬间又皱起了眉头,那眉头皱得如一条打纽的蚯蚓。

严冬的列车,玻璃窗上一片朦胧,不时有水流淌下来。邻座一位爸爸正抱着儿子在车窗上作画。母亲一上车就脱掉了外套,一言不发,但我分明感受到了她的欲言又止。

姐姐的婚礼排场很大,酒楼里两层都是他们的婚宴酒席,加起来有七十多桌。那天,姐姐没有化浓妆,一袭旗袍,气质优雅。挺拔的姐夫搂着姐姐来给我们敬酒的时候,母亲微笑着祝福,并喝完了一杯白酒。姐姐拍了拍母亲的胳膊,挽着姐夫去了下一桌。

姐夫要安排母亲住一段时间,母亲没有同意,她惦记着店里的生意。我们回程和来的时候坐的是同一辆火车,母亲安静地望着窗外,不时拢拢自己的衣服。良久,母亲终于开口了:阿望,把你的外套给我披上吧,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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