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鬼牌

迷阵

等到李凌宇回过神来,他已站在了通道之内。

不知是睡得迷糊之际,起身去完厕所的返回途中,还是睡不惯医院的病床,而临时患了梦游症,无意识地游走来到了病房外的通道里,他一时间想不到正确的答案。

「奇怪了,怎么会无端端走了出来。」李凌宇自嘲般地冷笑了一声。

这是他久违地住进了医院,其实身体并没有患上什么大病,只是肠道里多了几粒息肉,整天弄得他肚子胀痛难受,不得已之下,他被老婆劝进了医院做切除手术。

手术很成功,但术后是需要留院观察两天的,这个晚上,便是李凌宇住院观察的第二夜。

时值深秋的十一月初,天气十分清爽,却不会让人感到一丝寒意,此时的李凌宇除了疑惑不解之外,也想不出所以然。于是他先往前后方向望了一眼,认清了身后不远处是厕所,而左前方不到十米处灯火还通明的位置,便是护士值班处,而值班处的旁边,就是李凌宇所睡的病房。

由此可推断得出,自己应该是睡得模糊时上了厕所,然后正在走回病房的途中,李凌宇不禁又嘲笑了自己的多疑。

于是他不再多想,迈着步向前方走去,只要走过护士值班处,再走到通道的尽头,便能回到病房。

然而他一边走,一边还心想着,不知能不能遇到这几天照料自己的那位可爱娇俏小护士在值夜班,如果遇到的话,也许还能搭讪调戏一下,毕竟婚后的男人,无聊枯燥难耐呀。

正当他带着期待走到值班处那一看,竟然被他看到了一幕意想不到的情景:

在那浅白色木制的值班柜台后面,有三个身穿制服,脸戴口罩的小护士正围在桌子旁边,偷偷乐呵呵地玩着扑克牌游戏。不知是没发现,还是不想理会,就连李凌宇出现在了柜台前面,这三个人都不曾抬眼望一下。

我了个去!虽然通宵守夜班确实无聊,但你们竟然众目睽睽,黑天化夜之下,利用上班时间玩扑克牌?!这种有违专业操作,不讲专业道德,而且看上去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不叫上我?!不行,得去盘她们一下!

作为一下路见不平、正义凛然的年轻人,李凌宇便一只手趴着柜台上,一只手托着腮帮子,然后侧着脸瞄着那三名护士,语气略带斥责、实则搭讪地说道:

“喂喂喂,你们在搞什么鬼。”

孰料那其中一人听到了喊话,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李凌宇,继而再低下头去整理手上的扑克牌:

“有什么事吗?”

面对如此冷漠的回答,李凌宇心中自然不爽,但在他面前的,是三位正值芳龄,青春可人的小姑娘,他又不好意思继续装作生气下去,于是他放软了语气:

“没什么呀,只是问一下你们在玩什么而已,唉年纪大了睡不着,出来走走。”

“我们在玩抽鬼牌。”其中一位姑娘清脆回答道。

“抽鬼牌?我还以为是斗地主呢。”李凌宇略带轻蔑地说道。

所谓抽鬼牌,就是52张扑克牌+1张JOKER(鬼牌),平均地分发到玩家手中,然后以顺时针或逆时针的方向,每个人向自己右手或左手边的玩家抽一张牌。若将抽到的牌和自己原本的牌能组成一对(不计花色),就可以丢入牌池里。能把牌丢光的人,就算是赢家,而谁的手上最后还剩下一张JOKER(鬼牌),谁就是输家。

“抽鬼牌也很好玩哟,而且我们还设了规则,谁输了就得接受惩罚。”一名刚刚从同伴手上抽过牌,并随手把一对牌扔进牌池的小护士扬了扬眉,然后像引诱般地发出邀请:

“你要不要也来玩一下。”

虽然这种场合之下受邀实在不太合规矩,但面对着眼前这三个小女生,身为大男人的李凌宇有点难以拒绝,他抬眼看了看挂着墙上的时钟,时间还不到12点,如果此刻转身回到病房里,估计也会躺在床上乏味得无心睡眠吧。

犹豫了一下的最后,李凌宇小傲娇地撇了撇嘴,

“玩就玩,难道怕你们么?哼。”

“事先说明哦,进来玩了就不许私下跟我们上头打小报告,不然以后帮你打点滴,血管都给你戳烂。”

这番话不禁引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切,你以为我是那种人么?”李凌宇笑眯眯地一脸淡定,然后绕过柜台,拿起一张椅子在桌边坐下:“话说回来,你刚才说的那个,谁输了就要接受惩罚,那惩罚是什么?”

“要你的命!”坐在李凌宇右边的小护士一边收拾起桌面的扑克牌,一边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哈哈,众人听到后,笑得更灿烂明媚花枝乱坠了。

于是在这个深秋的夜半时分,百无聊赖的李凌宇便与三名小护士开始了看似平常的抽鬼牌游戏。


图片来源于网络

败局

规则就如上述的那样,一名小护士把扑克牌都分发到了自己和其余三人面前,然后四个人便先开始整理好自己的手牌。抽牌的顺序是顺时针,玩家需从自己右手边的人的手牌里抽一张牌。

把能凑成对子的牌都扔到桌子中央的牌堆之后,李凌宇手上还剩下4张牌,而且不带鬼牌,这个开局还算不错。虽然是个运气成分居多的游戏,但他依然表现出胜券在握。

然后他抬起眼皮,不经意地环视了一下其余三个对手,却发现那三名小护士竟偷偷地互相打着眼色,李凌宇有点不满地说道:

“喂喂喂,可不能使诈喔!”

那三名小护士并没有搭话。游戏便正式开始了,先是由对面的小护士默默地从右侧同伴那抽过一张牌,但那张牌并不能与她原先的手牌凑成一对,然后她向左手边的同伴伸出了手牌。

同伴在抽完牌之后,也没有凑出一对,于是同伴洗过一遍手牌,再把它们背对着李凌宇展示出来。

哎呀,你们真不走运,不过我可不像你们。心里暗暗嘲笑着的李凌宇,脸上显得自信满满。

他先是观察了亮出手牌的护士的表情和眼神,虽然她戴着口罩脸被蒙住,但从她那平静清纯的眼眸之中,看不出什么端倪,既然这样,李凌宇便伸出右手,自然地抽过一张牌。拿到眼前一看,他心里不期然地一咯噔。

出现在他眼眸里的,是一幅画风恐怖诡异、手持一把巨大锋利的镰刀,身穿黑色破烂斗篷的骷髅死神的图案。仔细一看,那死神的骷髅头的嘴边,似是挂着一丝丝阴森狡诈的冷笑。

呀,抽到鬼牌了,Damned!

没料到自己的手气居然比姑娘们还差,心里暗骂着的李凌宇不禁撅了撅嘴角。

然而不能让对手轻易读懂自己的表情,他脸上一瞬间恢复了平静,然后强装面无表情地,向左手边的护士伸出了手牌。

结果那小护士随手从李凌宇的手牌里一抽,所抽的牌恰好能和自己的手牌凑成一对,此时把对子扔到牌池里的她,手上还剩下5张牌。

说也奇怪,自小护士往李凌宇那抽完牌开始,这一局抽鬼牌的节奏突然变得明快:接下来的小护士之间的抽牌里,她们彼此从对方抽到的每一张牌,都能与自己手牌里的牌凑出一对,继而使得手牌逐渐减少,而小护士从李凌宇那抽到的牌,也能凑出对子,唯独是李凌宇从她们抽到的牌里,总凑不出一对,就这样,直到他与其中一名护士的单独对决中,对方也能顺利抽中他手里唯一的普通牌,致使那张鬼牌最终留在他手里,让他败下阵来。

换言之,在这局抽鬼牌里,除了抽到鬼牌之外,李凌宇连一张能凑出对子的牌都没抽中过。

结束之时,李凌宇心中不禁思疑懊恼:

“奇怪了,怎么运气这么背?连一张能凑对的牌都抽不到?”

然后他又扫视了坐在桌边的三人,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祟,他隐约感觉到这三位小护士脸上那口罩遮掩之下的窃笑。

于是他略不带好气地问:

“这一局我输了,有什么惩罚吗?”

“先别急,继续玩。”

光是听到了回答,然而根本看不清是谁的嘴巴在动,李凌宇只看到坐在对面的小护士正着手收拾整理桌上的扑克牌,而坐在他右侧的小护士则稍稍起身,把手伸向了柜台,然后对准摆在柜台上的一个小时钟的顶部,“啪”的一声用力按了下去。

李凌宇这才发现到,柜台上竟然还摆着如此古怪的道具:那是个电子液晶显示屏的小时钟,外观是普普通通四方的长方形,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是以“00:00”的格式来表示,小时钟的顶部,则有一个长方形的按键。

李凌宇起初没有留意到小时钟原先显示的数字是多少,直到小护士出手按了一下按键之后,他才看清,那鲜红色的数字显示为“09:26”。

嗯?09:26?李凌宇不由得望了望墙上的挂钟,现在才不过是12:02呀。

“别看了,准备玩了。”

带着疑问的李凌宇听到呼唤声之后,他回过神来,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游戏上,不知何时,已有一份发好的牌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回,李凌宇悠悠地递出双手,把眼前的扑克牌拿起来,若有所思地开始整理着。而在他心里面,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间也说不准。大概是气氛有了变化吧,方才李凌宇作为旁观者,看见小护士在互相抽牌的时候,看得出她们可玩得紧张刺激欢乐了。而当自己加入了,却变得并没有那么有趣,好像所有人都是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抽牌,出牌,然后期待着李凌宇能抽中鬼牌输掉一样。

然而局势也如墨菲定律一般发展,李凌宇越是这样想,情形就越往坏处走:第二局游戏简直就是第一局的翻版,李凌宇还是从旁边的小护士那抽到了鬼牌,然后三名护士抽到他人的牌都能凑成对子,陆陆续续把自己手牌都扔掉了,剩下的鬼牌始终捏在李凌宇的手里,一次也没再离开过。

输掉第二局游戏的李凌宇皱着眉头,把鬼牌缓缓地放进了牌堆之中,此时他又留意到了右边的小护士再次起身,往柜台上的小时钟顶部按了一下,这一次李凌宇看准了,时钟上的数字已变为了“09:01”。

呀,“09:26”变成了“09:01”...原来数字是倒着走的,莫非...?

似是想到了什么的李凌宇半认真地开声问道:

“这小时钟是干啥用的呀,是倒计时吗?和真实时间都对不上。”

“嘻嘻,你猜,猜对了就算你赢一局。”一把听起来皎洁机灵的声音回答道。

“呵呵,我用得着猜对这玩意来赢你们?好好看清楚我这一局怎么拿第一,然后让你们自相残杀。”受到刺激的李凌宇先把心中疑惑放在一边,注意力又回到了游戏上:

“哎哎哎!这一轮我来洗牌!免得你们洗得不干净,又在串通使诈!”

不服输带着疑心的李凌宇伸出双手,拦住了欲要收拾牌堆的小护士,然后自己亲手收拾整理,并洗了好几次牌,再认认真真地把牌分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最后他带着警觉,一边留意着小护士们的举动,一边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牌。

啧啧,真是倒霉到家了,这一局一起手,那张阴森森的鬼牌就出现在自己的手牌里。

李凌宇默不作声地咬了咬牙。他先是不慌不忙地扔掉凑成对子的牌,然后心里想着对策,想着应如何把这张恶心的鬼牌从自己的手里转出去。

然而这一局牌,李凌宇还是输了,他的运势虽然有所好转,能在小护士手里抽到几张牌,从而凑成对子减少手牌。但那张鬼牌如冤魂缠身般地,由始至终都停留在李凌宇的手里。

不,准确来说,是从他手牌里抽牌的,那位坐在左侧的小护士太厉害了,她那敏锐的第六感,好像能洞悉鬼牌的所在位置一样,每每从李凌宇那抽牌,都不带任何试探任何掩饰地,自然而然地顺手一抽,就能抽到普通的牌,从而准确完美地回避着鬼牌。

先不想自己连输了三局是什么原因,然则这帮小护士的运气也好得实在太离谱了,若不是运气的成分,那应该就是扑克牌被做了手脚,让她们知道哪一张是鬼牌。但这并不涉及赌钱,三个护士联合起来用一副做过手脚的扑克牌去糊弄一个病人,除了乐子之外,她们得不到任何实际利益,而且还是冒着被降职辞退的风险,在上班时间玩游戏,从逻辑上来说,做手脚使诈的风险和利益不成正比,因此也说不通。

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霉运的原因和对方作弊的手法,李凌宇心里懊恼胡乱想了一大通,嘴里说不出半句话。

而就在游戏结束,休息洗牌的这一会儿,右边的小护士又伸手按了一下柜台小时钟的按键。这一次,时钟上的数字显示为“08:37”。

嗯...08:37...刚才第二局结束的时候,时钟显示的是09:01,换言之,一局抽鬼牌结束之后,时间便少了24分钟...

此时,认真思考的李凌宇抬头望准了墙上的挂钟,他心头突然一惊觉。

不对。方才第三局开始的时候,记得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是12:13,游戏结束的现在才是12:22,明显地只过了9分钟,这9分钟才是第三局游戏的真实时间!

那么可以得知,那古怪小时钟所记录的,并不是真实的游戏时间,而是有着某种联系的倒计时,只要每经过一局游戏,时间就会相应被扣除一些,而且被扣除的时间,要比真实经过的时间要多得多。

想到这里,李凌宇的疑心越来越强烈,他几乎带点火气地质问右边的小护士:

“喂喂,这怎么回事嘛!怎么每玩完一局,就要去按一下时钟的按键?”

“你猜嘛,刚才让你一直猜,你又猜不出来。”隔着口罩也看得出,右边的小护士正可爱地鼓着腮帮子,嘴嘟嘟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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