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想要得到一样东西或者是完成一件事太难了，必须要付出更多来换取。这句话用在我身上真的是名副其实。在我孜孜不倦的软磨硬泡外加威逼利诱之后，其实威逼利诱对于子墨根本没用，主要是被我磨得快要疯，终于松口，答应借人。在他说出“好”的那瞬间，我差点儿喜极而泣。
“我有个条件！”
于子墨大概是看到我太高兴了，于是他就及时的泼一瓢凉水给我。我发现这个人真的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你说你要答应就痛痛快快的答应得了，我就住你隔壁，又不是隔着山海，借走了还回来得爬山趟河，怕累着龙哥。再说了，我是借过来陪我玩儿，又不是做苦力。至于么，还让人三番五次，还这么罗里吧嗦。条件？真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要不是开灯实在睡不着，又没有人能过来陪我，我用得着这么求你？
“什么条件？”
我咬牙，问道。
“来我家住！”
“不行！”
我几乎立刻就拒绝了，“于子墨你不要太过分。”
“我怎么过分了？我就是让你过来我家睡，又不是让你跟我睡，是你想太多吧！暮云歌，你那脑袋瓜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什么乱七……我才没有！反正我……就是不过去。”
“那就没办法了！”
“没办法就没办法！我早就没有耐性了。人家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屁！都是鬼扯。还住你家，我索性一板砖拍死你算了！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我就是被吓死，被熬到精神分裂，我也再不求你半个字。回见，不对，这辈子都别见！老流氓，王八蛋！”
我气恨恨地扭头就走，临出门，我还不忘使尽全力一脚踏在他鞋上，再坏心的拧了九十度。
“暮云歌，你疯了！”
于子墨疼得脸都红了。
“没听林染说么，最好答应，不然会很危险。他跟我认识这么多年，每个经验都是痛的领悟。你不听，非要挑衅我，还条件，条件个鬼！”
关上门儿的瞬间，我的脸就垮下来了，我几乎是四肢扫地的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油然而生一种悲凉之意。屋子太干净了，是不是闹乱点儿能增加点儿生活气息？生活气息要是浓了，那些七的八的不干净的东西可能就不会来了。然后我可以把灯光调暗一点儿，应该可以睡着。
想到这里，我立刻动起来。分分钟就楼上楼下一片狼藉。嗯，很满意。重新下楼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我想起刚才疯狂打电话叫人的事。
林染把我们送到的时候本来打算上楼待一会儿再走，可是就好像知道他有这想法的样子，手机及时响了，我瞥了一眼上面的号码，是白雪，他有点儿为难的看向我。
现在的林染有女朋友，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结婚，生子。虽然我知道长大以后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突然来临，而我又没有经历这个长大的过程，却要接受他的生活里不再只有我一个人。心里这么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失落，就好像明明是自己的东西，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招呼不打一个就拿走了。
“看什么看，赶紧滚吧！我也没空招呼你！嘁，赶明儿我也找个男朋友……”
“你要是实在害怕……”
“不用你管！滚滚滚滚滚滚！”
说完，推门下车，一个人朝前走了。我听见林染在后面跟于子墨说，“于哥，暮云歌就劳驾您跟嫂子照应了！这货就是有点儿小孩儿脾气，其他没别的毛病。回头我请你们吃饭！”
嫂子？他也得有才行。
我在心里腹诽。没听见于子墨接应，我也懒得管。事实上，我现在根本没有精力管他们。
于子墨抱着还在熟睡中的龙哥从后面跟上来，然后超过我，走到前面去了。大概是怕龙哥着凉。跟在后面的我每时每刻都想拍他后脑勺。
“你们回去吧，我要在下面走走。”
他回头表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扭头走了。其实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叫一个人过来。院里没回家的人还是有几个的，但是形单影只的就只有我。想想就觉得没出息，凭什么林染有女朋友，我却只有个前男友。我要是也有一个所谓的男朋友，我还用这么到处求人？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要是真有，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都不认识！
心疼了自己半天，我找出手机，先拨通了云老师的电话，“喂，妈！”
“叫这么亲，有事儿求我？”
“我能有什么事儿求你……就是跟你汇报一下相亲的情况！”
“呦，我都没敢问你！那说吧，怎么样？还可以么？跟照片上的一样吗？”
以下对话省略，这不是重点，反正大致的意思就是一般，再议。
“妈，你……干嘛呢？”
“收拾东西啊！哦，对了，跟你说一声，明天起的一周，我要跟你爸，还有你林爸林妈一起去云南玩一趟。”
破灭。
“哦是么？挺好的。钱够么？明天什么时候走，我给你们往过送点钱。”
我现在可是能给你们钱的人了，我在心里不由地得意，虽然也不是我的，只能算借花献佛。
“不用了，我们有。白天的时候我跟你爸去你那儿给你送了点儿吃的。别对付的吃，饿的时候找出来热一热就行。少吃点儿外卖，不健康。又不是不会做饭，懒得要死。对了，也别熬夜，我们没指着你飞黄腾达，够你花就行了。听见了么？”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温柔亲密。云老师他们算是指望不上了，我又拨通了叶秋的电话。虽然认识没多久，但是我是真的把她当成了我最亲密的朋友。也许还有三十的加持。总之，叶秋算是我来了这里之后得到的为数不多的礼物。她让我的这趟别样之旅变得不那么难受。哦，还有常乐，张冲，二小……仔细想想，其实也还真不少。
叶秋不知道在干嘛，迟迟不接，就在我准备挂断的时候，她接了起来，里面闹哄哄的。
“你在哪儿呢？”
“一KTV，公司聚餐。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无聊，给你打一电话。你恢复了已经？”
“恢复？哦，你说离婚啊！嗨，没什么好恢复的，日子不得过么？我跟你说过吧，就昨天一天，之后老娘还是老娘，潇潇洒洒一女青年。”
“那就好！”
“怎么，专门打来电话问候我呀。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多余这么一问。……哎，知道了，接电话呢，你们先喝吧……我家二爷的……滚！”
“少喝点儿啊，你可是刚纹了身，常乐说容易得皮肤癌！”
“知道啦！我可是精着呢！行了不说了，回头去骚扰你！拜拜，宝贝儿！”
她那声“宝贝儿”直接给我冷出一身鸡皮疙瘩，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恶趣味！
又一个人破灭了。
我绞尽脑汁，想想还有谁可以来。男的肯定不行，常乐也不行，他那老公就不会答应。还有谁呢？
“喂，二小么？……哦，没事儿，就给你打一电话……哦是么？我就算了，你们玩吧……恩，明天见！”
又又又破灭。
这下真的没人了。要是搁以前，都不用打电话，一个短信，就能叫一群来。可是现在，大家都忙自己的生活。
唉，重重地叹了口气。两秒过后，突然生出一股无名火，没人就没人，我还就趁今天这个机会治治这病。这么一想，心一横，索性把楼下的灯都关了，然后一边心里突突突一边上二楼。在倒数第二个台阶上鬼使神差的回了下头，隐约看见客厅沙发的位置蹲着一个人，不能说有，应该是好像是蹲着一个人。
“谁？”
没人回应我！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盆绿植。重重地吁了一口气，转身继续上楼。又听见身后蹭蹭蹭有什么声音。零零碎碎的。不管了，反正二楼灯还亮着，鬼不敢上来。刚说完，灯灭了。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然后在黑暗里抖得就跟筛糠一样。可能是这个黑暗来得太突然，我的眼睛有几秒钟什么都看不见。那种从头到脚的恐怖牢牢地将我锁住了，我忘了手里的手机。周遭一片安静，呼哧呼哧的喘息的声音，吞咽口水的声音，我感觉有人靠近我。我感觉有只毛茸茸的东西在摸我脖子。我动不了。
喘息声，吞咽声……
终于我尖叫了出来。冲着床扑了过去。床棱磕到了膝盖，钻心的疼。我爬上床，掀起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躲了进去。身子蜷缩起来，双眼紧闭，双拳紧握顶着牙齿。我还在发抖。我不停地吸气吐气。
楼下有人敲门，动静很大，“暮云歌，暮云歌你怎么啦，快开门！我是于子墨。”
我想下去给他开门，可是我动不了。喘息声更大，吞咽口水的声音更频繁。
大概是等不上我应声，他开始踹门，然后就是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嘭”的一声，“暮云歌，暮云歌你在哪儿？别害怕，我是于子墨。怎么不开灯？”啪嗒啪嗒摁开关的声音，“别害怕，应该是跳闸了！没事儿，我在呢！”
他的声音清晰了起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感觉到了我跟前。我感觉有一双大手隔着被子轻轻地拍，然后一边安慰我一边抓起被子的一角，慢慢地掀了起来。
我依旧在抖。依旧能听见喘息声跟吞咽声。为什么还有？是我自己的么？为了验证这个事实，我故意屏住了气，果真没有了！搞了半天，都是自己吓自己。那那个毛绒绒的东西……我的头发么？见鬼！
“别怕，我在呢！”
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极度的恐怖都没有弄哭我，好吧，可能是忘了。现在他的一句话，我的眼泪开始不停地哗哗哗。我双手捂着脸，哭地跟个孩子似的。越哭越觉得委屈。我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边哭一边骂：“借个孩子这么难么……恩……我又不是问你借钱，又不是要带他走……你一个大老爷们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于子墨没啃声，抬手扯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扯了起来，然后我就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拍拍我的后背，“我错了，对不起！”
我哭得更凶了，然后报复性的将鼻涕跟眼泪一并蹭在了他身上。王八蛋，吓死我了！劫后余生的感觉此时此刻别提有多强烈了。
“对不起！错了错了，以后不会了！”
“你们他妈都是坏人，都是王八蛋！”
“是是是，我们都是！”
“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