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静岁月

先是水流声缓缓发出欢快的奔跑声,然后锅里咕噜咕噜冒泡发出沸腾的声音,紫薯在蒸气的熏陶中慢慢变软,暴露出淀粉原本藏匿的位置,晚餐的食物一向以简单粗粮为主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门落锁后又检查了一遍,所有插座都拔出来摆在安全位置,窗户的保险扣必须锁死卡扣,窗帘透光度较好,所以即使严丝合缝的粘连在一起还是无法阻挡有光进来,一切有可能发出声音的物件都必须确保无声沉睡他才能安然入梦。

吉他在忙碌的岁月中渐渐蒙尘,静卧于沙发边的角落里,不会自主发声的物件,最易被宠爱也容易被遗弃。而可以借助外力发声的物件此刻也静静的挂于沙发前的墙面,借力并不等于自主,还是要看主人的喜好。饮水机不再工作,电饭煲也在等待,一切不能自主活动的死物存在的价值仅限于等待主人的再次宠幸

窗外寒风带着怒气呼啸而过,树叶无助的来回折腾,找不到可以继续栖息的理由,几个回合后无奈的跟随寒风去流浪,眼前一本盼望了很久的书就躺在沙发一角,却没有再去翻阅的欲望。

她是一粒微尘,何时到此房间里,意识形态何时被唤醒不自知,只觉得身体异常沉重随时有粉身碎骨的风险,又觉得寒气逼人,冷冷的割裂着小小的身躯,于是幻想着自己着珊瑚绒的长款睡袍去裹一双冰凉的脚。她不想去惊动吉他,电视,饮水机,电饭煲,她也像它们一样看着他入眠也等着他的苏醒

时间不会停摆,像赶路的行人匆忙离去,从黄昏到黎明,再从黎明到黄昏,他一直没有醒来

她不安的去探了探他的呼吸,呼吸微弱的像随时会消失一样,永远保持一个平躺的姿势,永远将手臂放在被窝外面,永远不垫枕头睡觉,睡觉都一本正经的男人在梦里会不会放飞自我?像贪玩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迷失在自己的梦里不愿意回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阳光进不来的地方好像堆积着诸多怨气,丝丝缕缕在房间里串来串去,凉气从脚底席卷全身,她缩了缩脚,房子好像有些年头了?

目光所及的每一件物件上都被酒精液安抚过,酒精的炽烈已将物件颜色吻成了做旧色,也许是阳光不够明亮,物件上已然蒙尘还泛着微光,也或许是呼吸太过微弱,房间里总有种阴森彻骨的寒气,透过光,尘埃在光影里欢快的跳跃!

墙面上突兀的一方粉色墙体解释着它原本梦幻的历史,那一方粉色应是某件艺术品或者有纪念价值的图册遮盖所留下的,应是女生的寝宫无疑了

她曾经在这里长大吗?还是这里曾经是她的婚房?她那公主梦是父亲给予吗?还是后来被人宠成了公主?她为什么仅仅因为粉色就断定她是幸福的?或许真的仅仅是因为偏爱一个人而愿意去满足她的愿望,这种重视本身就是幸福,或者仅仅是因为粉色,她就愿意相信拥有过这个房间的人是幸福的

但是幸福并不延续

这真是可怕的发现

那张有些年头的床被调转了方向继续发挥它的作用,主人的气息在一夜一夜的渗入它的灵魂,欢愉的忧郁的恐惧的病若游丝的,有些床甚至见证了主人的一生,由此可见床的戾气最为严重,没有任何人愿意夜夜倾听它的呻吟,所以现实中大多数人是不会去用他人遗留的床,可是他不信邪,按照学术不精的命理方位推论后随意调整一下,然后夜夜失眠夜夜孤独的翻阅往事。

他从哪里来?

他经历过些什么?

他正在经历些什么?

看的出来他是个极度洁癖的人,但居然可以与这些毫无生机的物件共存,从胡乱堆积的外卖袋子已然消失的字迹可以看出,他的洁癖仅限针对旁人,可以想象从快递员手中接过来的袋子好像爬满了密集型微生物,他习惯性用酒精喷洒数遍,直到酒精汇集成水珠滴落下来,才又开始喷里面的袋子,没有一张填满家庭住址的卡片可以泄露天机,好像每一件与他人有过接触的东西都让人无法容忍,眼中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污秽,表情里嫌弃的神情明显的让人生畏,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从百米之外就能让人瞬间凝固!

东西有些乱,但私密贴身之物却堂而皇之的整齐叠放在沙发一角,贴身之物也淋漓尽致的展现出被消毒液浸蚀过的斑驳,哦,沙发上的皮质也有被残害过的痕迹。。。

这是个独居已久的男人

生活常识有时候被极度的不安全感放大,有时候又压根不存在,这种极端会让人疲惫不堪,用力活着没有错,深入骨髓的去爱没有错,但当激情褪去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

一个人生活久了,再也无法轻易去靠近一个人,也无法轻易让他人靠近,落寞是十里洋场也遮盖不了的悲伤,而繁华只需要放一人在心里足矣

她幡然醒悟,爱是妥协,是成全,是放手,是无声的关注,默默的退场

离开之前又去看了看他,还是舍不得惊扰他的梦,于是留他继续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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