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偶作红娘赛张飞

“听说你都说成了两桩婚啦!这么棒啊!你再接再厉,再给咱宝贝说成了,将来见了阎王也不下跪呢!”

“我现在见了你也不下跪!”

前几天有好朋友在电话里和我这样说,我立刻这样回她。

民间是有这样的说法,说媒成三桩,站着见阎王。可是我才不关心是跪着见还是站着见他,反正怎样我都不想见。在这个问题上我会硬气一辈子,除非他想见我,不然就别想着我会主动想见他。

放下电话后,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根本不用给她家宝贝保媒。倒不是因为她家宝贝我大外甥长得帅用不着说媒,而是因为——

我、已、经、说、成、了、三、桩、了!

远在多年以前,我在外地求学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做了一回君子,成全了别人的美好姻缘。

那时我刚刚泊师毕业,还不到二十岁,有机会去沧州师专(现在的沧州师范学院)进修,就又开始了沧州读书的日子。当时我的饭友有两个,一个是泊师的同班同学小白,另一个是小贾,原来也是泊师的,只是不同班。在师专她们两个都选了数学,成了同班同学,而我则选的是中文,我们三个小姑娘除了打饭吃饭,平时也多在一起玩。

我那时有些蔫不透风的调皮,因为座位在靠后门的位置,每到中午快放学的时候,就趁老师不注意提前溜出来打饭。等她们下了课过来,打饭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龙,我们的午饭我已经打好,放在餐厅的窗台上。(窗台要抢,那时餐厅里还没有饭桌,吃饭基本练蹲功,打得早了才能靠着窗台或者暖气片吃)然后我们就看着长龙,一起说说笑笑着吃饭。

我现在还记得,食堂里有一个李师傅,是我的老乡,他媳妇是我们宿舍楼那一层的楼管,打扫卫生兼卖点小零食。我晚上有时候就会过去在她那里买包方便面现煮,顺便看一会儿《新白娘子传奇》,也因此和李师傅很熟。打饭如果碰到他,他一看是我,刷刷就是两大勺子,而且手从来不抖。我有一次打的是烧茄子,他给了平时别的师傅给的两倍的量,可把小白和小贾乐坏了,那一次我们每个人两个馒头吃完了菜还富余。

在师专的最后一年,我们搬了新住宿楼,食堂也换了,新食堂周六周日不做早饭,我们一般就去外面对付一顿。

那一天早上,小贾还没有下来,我和小白慢慢走着等着她,路上小白吞吞吐吐地告诉我,她上周回老家,回来的路上认识了附近农机化学校的一个帅哥,两个人在车上相谈甚欢,帅哥说了,这礼拜在学校门口等她。

“也可能人家就是说说,不定来不来呢!”小白说,“今天雾又这么大。”

那天雾确实很大,看不到路对面。又是秋天,风已经有些嗖人,这样的天气,很少有学生出来吃饭,路上也见不到几个人,隐隐听到前面有人咳嗽。

“肯定会来!”我斩钉截铁地说,“你那么漂亮,不来才傻呢!”

小白中等个,偏瘦,人很白净,眼窝有点深,看上去有点李若彤小龙女的样子,穿着深红的半大风衣,娇俏可爱。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对她也难免会君子好逑。

“你觉得他怎么样?”我问。

“还行吧!”小白沉吟一下说,我那时太傻了,不懂这模棱两可的话,其实也是一种态度。

“那就好,你可以谈谈呢!反正你现在也没有谈着,觉得投脾气咱就来往,不行就一拍两散,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谈不成恋爱,是老乡,多个朋友也不错。”

我天真地故作老成,替她分析各种结果,小白听了连连点头。我现在想,她和小贾都比我大一两岁,人情世故要比我懂的多得多,哪里用得着我出主意呢?人只是比我沉得住气,不像我这样一眼望到底,喜欢故作聪明罢了。

说着说着就走到了门口,小贾这时还没有跟上来,我们就停下来等小贾。小白“无意”扫了周围几眼,然后我们就一起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浓雾里影影绰绰,只能看出是个小伙子。

“是不是他?”我问。

“不知道他是不是……”小白也拿不准。离得远,雾又大,根本看不出来。

“应该是吧!这么冷的天,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又不傻,一定是在等人。要不要过去问一下?”我又开始表现自己的聪明。

“怎么问啊?”小白为难。

“就那么问呗!”

我真心不觉得这算什么事。也明白她是怕问了,如果不是,有些尴尬。可是如果不是,谁也不认识谁,就是尴尬又有什么要紧呢?他笑话也并不知道笑话的是谁。我心里很鄙薄小白的犹豫,觉得她这会儿很不大方。

“瞧你这点出息!”

我笑她,“看我的,我去替你问。”瞬间我觉得我又侠客附体,勇敢而仗义,“是,你们就谈;不是,咱就吃早饭去,谁也不耽搁谁,没什么好忸怩的!”

“行,那你就去问问。”小白松了一口气。

我大步流星,豪气冲天,冲着大雾里的那个人就走过去。离得近了,就看清了这个帅哥的样子。他个子一般,也偏瘦,眼睛亮亮的,很有些书卷气。

“哎!说你呢!你是不是农机化的?”

他定神看看我,有些愣,点点头,竟有些慌乱。

“你是不是叫那个谁谁谁?”

我开门见山。他又点点头,看着我仿佛看到大头鬼。

“老家是不是河间的?”

“是啊!”

“那你是不是在等人?”

“对,我是在等人。”

“你等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河间的?”

“是是是。”

他连忙说,开始热情,主动告诉我,他等的是同辆车上认识的姑娘,在师专读数学,叫什么什么。

还真的是他!我确定无疑。

“小白,过来吧!是你们老乡!”

我回过头喊小白,小白这才羞答答地走过来。

然后我很大方地告诉他们,他们可以一起去吃饭,我自己在这里再等等小贾。内心里夸了自己千万遍,觉得像自己这样豪爽能干又善解人意的好友,真的是小白打着灯笼找到的。

他们走了不久,小贾就来了。那天我和小贾一起吃的煮方便面,面里还荷包了两个鸡蛋,为小白庆祝。方便面五毛钱一包,鸡蛋也是五毛钱一个。我们一边吃一边兴奋地替小白展望美好的未来。

这就是我第一次做红娘的经历。

一晃多少年过去,再见面,少年弟子已经江湖渐老,我们已是灰发中年。再见小白,她已是中年美妇,而昔日的书卷少年,已经小腹微凸,声若洪钟了。

因为小白家姑娘佳佳在我们这里读高中,所以她和已经成为姐夫的他也常来献县看看孩子。来的回数多了,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就多了。

有一次,我笑着说他们应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主动请缨做媒人,替他们搭上线,哪里会有他们今天的好姻缘,会有佳佳这样懂事的女儿呢?旁边的另外几个同学听了都觉得新鲜,纷纷凑趣喊着让他们买裤子买鞋谢媒人,一顿饭吃得快乐极了。

买裤子谢媒人的讲究我不知道,只知道买鞋子,好像是感念媒人为了说成婚事,两家来回跑太废鞋了,所以给买双鞋以示补偿。据说现在说媒,好多人家都直接送礼金或者购物卡了,毕竟送东西还有可能不合适,有了钱自己愿意买裤子就买裤子,愿意买鞋就买鞋,更合媒人心意。这也算与时俱进了。

裤子和鞋子,或者卡与谢金,似乎都比见阎王的礼遇要更加诱人,我想老朋友如果拿这个来诱惑我,我可能答应得会爽快些吧!虽然我知道她的特长就是画的一手好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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