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都在

        一天带孩子回老家,晚饭时爸爸逗我儿子说:“宝宝调皮了,我看到你欺负妹妹了。”一边迫不及待掏出弟弟给他买的新手机,但手指上沾了点油汁,屏保划不开,儿子却猴急着要玩外公的新手机,我说吃完饭到楼上玩,爸爸便用两个手掌夹着手机小心翼翼地搁在碗厨上。

      说到新手机,我真的很惭愧,很早就想给爸爸买一个智能手机,最后还是刚毕业还在实习期的弟弟给他买了。爸爸妈妈一辈子省吃俭用,靠打苦工建了房子,供我和弟弟读了大学,现在仍靠伐木挣钱,说是弟弟没成家他不还不能休息。毕业后就结婚生子的我,经济不宽裕,但智能手机也不少于一年换一次。以前提过给爸爸买,他说上山带那大块头容易碰坏,也没那么大口袋放。也提过给妈妈买,她说好是好,想你宝宝时可以视频,但不懂的用,家里也没宽带。我知道他们是心疼钱。

      看电视时,爸爸戴上老花镜,举着手机划了很久,国庆节几天弟弟在家教他使用微信,我以为他短短几天已经很熟练了,可以使用自如了。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爸爸突然问我:“奇怪,上次在微信看到你儿子拿凳子敲到妹妹那段视频怎么找不到了,我找了又找都没有,是不是点错了?”这个微信群是弟弟建的,成员就我、我丈夫、弟弟、妹妹、妹夫五人,前几天爸爸刚加进来。平常我和妹妹经常发孩子的视频,三餐的照片也经常晒上去,什么鸡毛蒜皮都聊。因为这两天聊天记录又多了七八十条,爸爸说的那段视频是我两天前发的,所以他找不到。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发的一段视频,爸爸妈妈反复看了一遍遍,成了他们休息时刻聊以慰藉的一寸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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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每天都经历沉重的劳动,从晨光熹微,到夜黑露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的信仰纯粹而笃定:辛勤一辈子,会有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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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四点多起床做饭,出门伐木。晚饭过后已经是七八点了,九点多入睡。休息时间就那么一两个小时。在我这端,两个孩子打打闹闹,播放动画儿歌,外面车水马龙,聒噪的两个小时只是弹指一瞬间。在父母那端,可能想看的电视节目正好不在这时段,天气渐凉,邻居也没想出门,路灯常年无人维修,没几盏还亮着。两个小时何等漫长。如果我们每天晚上群聊、视频通话时叫上他们,是不是能减少他们的一分孤单,犹如我们儿时绕膝承欢。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突然特别想念逝去的爷爷。爷爷去世前几个小时,奶奶还在菜地,他身边没有一个人,他孤身一人面对扑面而来的熄灭,会有多害怕。他是不是渴了,想去倒杯水,却一步也挪不动了。他是不是冷得发抖,想喊人替他拿件衣服,却喊不出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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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每个人都会不可避免地会老去,不可避免地会害怕老去。就像我时常害怕我的宝宝有一天不再对我百般依恋,不再对我咿呀撒娇一样,我们的父母也害怕孩子回家买不到票,害怕越来越不懂孩子世界的新奇,害怕孩子不愿聆听他们越来越迟钝的言语,害怕和孩子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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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兰·昆德拉曾说:“面对生命无可挽回的溃败,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理解它。”父母必然在我们的世界远去,我们能做的是,尽量靠近他们,和他们建立更多的联系。尽孝从来不是什么高尚的事,而是生命对爱的本性要求和回应,比如耐心地教教父母使用微信语音,小视频,朋友圈,就像他们当初弯着腰叫我们蹒跚学步一样。希望他们每次刷新朋友圈时都会觉得:我们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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