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05

来临汾已经第五天了。

这两日不做ct，我们见不到父亲。

据医生说这两日情况还可以，住院第二天便可以进流食，胃出血也好了，护士说每次打流食前抽胃液什么也抽不出来，说明打进去的流食可以消化吸收，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最好的一个消息。

第二天做了肺ct，结果显示有肺炎肺气肿等问题，我签了一个同意吸痰的协议。

第三天做了脑补ct，结果显示有脑积水，医生说不要紧，我和弟弟说这可能就是大家说的脑子进水了，一般情况下这是一句骂人糊涂的话，爸爸也存在脑子糊涂的毛病，他老是认不清人，把每个人都看的非常好，以为都像他一样善良，都像他一样无能，都像他一样老实，所以这些年吃过很多亏，但他从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父亲更是不知道明天在何方，家里他买了全套的乐器，还买了天文望远镜，还上山拉回来许多干枯的树，用电锯锯成正好长短的柴禾，整齐地堆放在房檐下。现在好了，一跤摔到所有的东西都再也用不着了，显然意外比明天更早地打过招呼，他先来了。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这本是一句搞笑台词，讲得就是躺平的事儿，结果这话也恰如其分地用在了父亲身上。他的人生，大概黑白无常正在拿着铁索索他的命，所以他无常，无常这个词造的不错，无是没有的意思，常是平常，无常合起来就是没有平常了，父亲虽然还有命，但是肯定被无常鬼纠缠着恢复不到习以为常的生活了。他是真的躺平了，躺平到不吭一声，不睁一眼，不听一句的程度。我和弟弟妹妹戏说说：“别人家父母到死也不瞑目，咱爸爸却放心的很，一直紧闭双目，看他的心有多大。”二十多天他没有吃饭，现在还得鼻饲，只能打流食，估计也是饿到大肠包小肠的地步了。

爸爸在ICU病房，享受的是VIP待遇。我们被护士带到了地下室的等候区，我们在第三等候区。妈呀，这等候区里有足有300个平米，摆满了像车站里候车的椅子，不是长椅，三个一组连在一起。进来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候了，有的坐着，有的躺着，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睡觉，谁也不关注谁，每一位脸上都不同程度的带着愁容。

一进门的左手边有一张服务台，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电话铃不时地叮铃铃响着，服务员接起电话：“喂，你好，十五床要卫生纸两卷、酒精湿纸一个、普通湿纸一个、冰袋三个……”放下电话以后便高声喊起来：“十五床，xxx家属，买卫生纸……送三楼。”等候区对面就是两个大超市，淡蓝色的招牌，灯火辉煌的的店铺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二十四小时营业，一边专卖医疗卫生用品，一边卖副食兼营早晚餐。等候区门口一边放着桌凳，供人们闲坐吃饭，另外一边摆放着几个按摩椅，椅子上躺着几个人，这里的人不论如何看都精神疲惫，满脸倦容，像没有休息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