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哥哥（八）

出租车还没停稳，大勇扔下一百块钱就下了车，司机还想喊住他，给他找钱，可是大勇早就跑进了医院。

大勇跑到了急诊室，看见心语和心瞳坐在手术室外边的长椅上。心语在发着呆，心瞳捂着脸在哭泣。手术室的门正关着，上面写着两个鲜红的大字——肃静！这是一道生死之门，姐妹俩既希望这扇门打开，又害怕这扇门打开，她们希望这门打开后，传来平安的消息；她们更害怕这门打开后传来绝望的信息。

大勇走到心语的身旁，抚摸着她的头，把她搂在怀里。心语依靠在大勇的身上，依然那么安静，什么话都没有说。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

长椅上的三个人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口。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心瞳赶紧站起来问道：“里边怎么样了？”

“我们正在抢救！”护士没有停留，径直走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走了过来，说道：“请问，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病人现在需要输血，她是Rh阴性血，她的血型比较稀少，血库里面的血不够了。想看看你们的血型能不能和病人配上。”

“我们俩都是她的姐姐，一定能配上的，先抽我的吧，我先来。”心瞳说道。

“你们俩是什么血型啊？”护士问道。

大姐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抽一下不就知道了，快，先抽我的吧。”说完心瞳就拉着护士带自己去验血。

大勇和心语也一起跟了过去。

“你的血型不匹配。”护士化验完血型以后对心瞳说。

“来试试我的。”大姐走到了护士跟前。

“你的也不对。”护士无奈地说道。

心瞳有些急了，激动地说道：“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们是亲姐妹，怎么可能都不匹配呢？”

大姐拉着心瞳，安抚着她。

“您别着急，你们的血型确实不匹配，请相信我们的检验结果。我们会向其他医院寻求帮助，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的。”护士说道。

大勇也走上前去，化验了一下血型，结果也是令人失望的。

大姐咬咬牙，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大勇，你先在这里帮忙照看一下，我和心瞳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好！”大勇坚定地回答着。

“心瞳，跟姐走，帮我办点事儿。”大姐说完便拉着心瞳走出了医院。

房间的门打开了，阳光没有洒进来，也不知道今天是否是阴天。窗台上的玫瑰花还开着，红得有些凝重，像血染过的颜色。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却让人感觉那么冷清……

心语拿出了钥匙，打开了自己卧室的衣柜，她在柜子里面拿出来一个铁盒子。盒子很旧，虽然没有生锈，却充满了年代感。盒子上还有一把小锁，不知道是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才会被这样好的保护起来。大姐又在衣柜里拿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了盒子上的锁。

心语打开了盒子的上盖，慢慢地在里面拿出来几张像信一样叠好的纸，也许那些就信吧。她的手有些抖，仿佛这几张纸有几十斤那么重。也许，对于她们来说，这几张纸就像生命一样重。

心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这许多年，她还从未见过大姐这般模样，像托举生命一样捧着那几张纸，她意识到这一定是不寻常的东西，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心瞳，有些事情我一直都没想好怎么跟你们说，现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得不说了，这是妈妈留下的，里面有我们几个的信息，”大姐终于开口了，“我们其实……唉，你还是自己看吧！”说完，大姐把东西递给了心瞳。

心瞳疑惑地接了过来，紧张又有些迫不及待。然而，打开第一份，她就愣住了。大概过了几分钟，心瞳强回过神来，接着看完了这一份。

这一份资料是关于心语身世的。心语的亲生母亲是一个教师，一次家中煤气意外泄露，导致丈夫与妻子二人中毒，经抢救无效，双双死亡。妻子怀有身孕，剖腹抢救后婴儿得以幸存。这个可怜的早产儿，一出生便没了父母。主治医生也就是姐妹三人后来的妈妈收留了她，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心语。

紧接着，她又看完了剩下的几份。

心瞳的亲生母亲是一个死刑犯，在服刑期间生下了她。哺乳期间本可以不受死刑，可是她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不想让孩子跟自己这个罪人一起生活。于是她把孩子委托给了帮她接生的医生，让那个医生帮忙找一个好一点的社会福利院来抚养这个孩子，最后她自己固执地选择了死亡。

心愿的母亲叫迟雨，是个知青，生下心愿时只有二十岁。她是从外地来的，因为未婚先孕被周围人唾弃，所以离家出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在医院生下了孩子，留下了一封信就消失了。信上说，心愿的亲生父亲叫刘海东，也是一个知青。

最后一页纸，是妈妈写给这三个孩子的：

亲爱的孩子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们都应该长大了。关于你们的身世，也许我会亲口告诉你们，也许需要你们自己来查看。不管怎样，你们都有权利知道你们的身世。

虽然我不是你们的亲生母亲，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亲手接生的。很感谢你们的到来，让我有了一个做妈妈的机会。我没有生过孩子，你们就是我的孩子。

孩子们，也许你们都很苦命，生下来就没有了妈妈。但是，请不要嫉恨、埋怨她们，毕竟她们给了你们生命。总有一天，你们也会成为母亲，如果渴望母爱，请把你们全部的爱都给你们的孩子。

最后，还是要感谢你们，我亲爱的孩子们，我爱你们！

看完这些后，心瞳瘫坐在床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滚。大姐走到心瞳的身边，摸摸她的头。心瞳抱住了大姐的腰，任眼泪肆无忌惮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