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五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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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五岁了。再过两个月我就五岁了。

在我刚出生两个月的时候,便被带到楼上一户人家里。那天,R把我带回去便去上班了,只有上高中的L在家,我那时情绪很低落,脱离了熟悉的地方,没有兄弟姐妹在身边。像焉了似的。

到底谁允许你们说买就买走了。

L给我洗了个澡,我不大情愿,她费了好大个劲才给我洗好,身上湿湿的,很不舒服。

她把我放到一张椅子上,好让我下不来,拿了吹风机想给我吹干,热热的风很猛烈地吹来,让我感到恐慌,一紧张便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很疼。

我很抗拒。她没办法给我吹干毛就放弃了。我抖了又抖,本能地让毛干一些。

之后便缩在事先给我准备的窝里,一动不动,由于我不声不响地躺在那里,她可能觉得我病怏怏的不活泼不喜欢我。

我被关在家里,可能因为太小了,也可能我没生气没活力,哪也不带上我。

而我只是,还不太习惯这里。

W对我很好,顿顿为我精心准备小鱼干拌饭,牛肉拌饭,火腿肠……我开始长胖了,不,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圆圆的了,他们喜欢摸我,那时候还是小绒毛。很喜人。

我只能趴在茶几边上,晚上睡觉时我不喜欢一个人睡,尤其是下雨天打雷时,我很害怕。

跑到他们卧室里,但是我太小了,跳不上床,只能蜷在床边,也会让我安心一些。

我开始习惯这里了。他们也开始带我出去了,但我有些害怕房子外面的世界。

如果看见同类我会很开心。即使比我大很多,也觉得亲切。想要上去表达友好。

楼下有只和我长得很像很像的,只是她没有我好看,他们说,是我的母亲。

可是每次一碰到,她就开始嘲我大叫,龇嘴獠牙地冲向我,好似要吃了我似的。

不是说虎毒不食子么。

我每次都得远远地绕过,若是不幸被她看见了,就得飞快地跑走。

我喜欢在R的车里把头探到窗户外面去,风迎着脸,很舒服,也很拉风。

路上的人会看我,可能在夸我可爱,交头接耳地夸我可爱,哈哈。

我开始长大, 长高,也长长了些。

我可以跳上沙发啦,和他们一起看电视,嗯他们经常指着我说“看啊他真的在看电视么”“他一副好认真的样子他看得懂么”

嗯啊我看得懂啊。

我已经学会去厕所撒尿了,但是我一定要去房子外面便便,我也不知道,在家里没法让我排便。我想我是有洁癖。早上W会带我出去遛个圈再回来,也就是带我出去撒尿排便。

L在上高中,晚上下晚自习回来前,我都在门口等她,她快回来了,快到家时我就知道她要回来了,坐在门口等她回来,等她一开门就跳过去迎接她,她心情好时会和我玩一会,心情不好时懒得理我径直走向房间。我就悻悻地跟一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就一岁啦,我好像也不再长大了,但我还是很可爱。

R开始用帅气这个词来形容我,别人一见我就开始夸我,他们觉得很骄傲也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我有漂亮的眼睛,好看的眼线,整齐漂亮的毛发,我整个五官都很精致,还有像狐狸一样的尾巴。

我听见别人这么夸我的。

我每天和他们在一起,感受他们的快乐与难过,我和他们每一个人都很亲近,L喜欢称我儿子,据说是她想要我的,才把我抱回来的。还给我取了一个很特别的名字,长得也像我。

一年过后,家里又多了个两个月的像我刚来时那么大的小朋友,说是大了给我做女朋友。

可是我们长的不像,我不喜欢她,我担心他们更喜欢她不喜欢我,我有些生气。

担心了一个礼拜,事实上这个担心是多余的,这家人看脸。

我长的比她好看,他们还是更偏爱我。

我想和她做朋友了,对她不再有敌意。才待两三个月她就被送走了,因为她没有我乖。

我不咬人。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才再次见面的,再见面时她已经长得比我还大了。我有点怕她。

当然我也没有女朋友了。后来也没有过女朋友了。

我也是有脾气的,有一回R抢我嘴里的火腿肠,他可能想给我把包装撕开,我条件反射性咬了一口上来抢我嘴里口粮的手。是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口粮的。

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去打针了,很疼。

有时候在家,我在沙发上躺着,L玩累了会躺我身上,把我的身体当枕头,

我一动不敢动,生怕把她搞醒了。可是我真的好累啊。

后来她上大学去了,很少看见她了,我挺想念她的,有一天她出去后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第二天也没回来,一直过了很久以后才回来,再回来时感觉她没这么喜欢我了。

一定是外面有新宠了。没关系,我还是喜欢她。

有时候R和W会吵架,我通常都不知所措,连站哪都不知道了。情绪不稳定时我也不敢乱跑,安静地待在W的脚边。

过年时L的爷爷奶奶会来家里,爷爷不喜欢我,嫌我掉毛,嫌我跑来跑去,奶奶喜欢用快坏掉的食物喂我,我不太开心。

过年过节他们会带我去串门,开车要开上好久,这时通常不给我开窗,我只能在W的腿上躺着,等着到达目的地。我讨厌鞭炮声,会让我全身发抖。

乡下有很大的土狗,他们对我很好奇。我也很好奇,W不让我和他们玩,怕我驾驭不了。我的确驾驭不了,骑不上去。

可是有一次他们出门没有带我,我在门口大叫,拼尽全力地大叫,他们也没有回头,我叫了很久,眼睛湿湿的,我想我是流泪了。我怕孤单啊,怕没有人陪。

晚上他们回来时,我在门口等,很生气也很失落,就没有往常跳上去那般热情。

我甚至没有跳上去。

R捧着我的脸说,你那么伤心啊眼睛周围全是泪痕呢。从此去哪他们都带着我,再不丢下我。

我喜欢跳上R和W的床,窝在床尾,后来他们把我的窝移到他们床边了,可能我太重了。小被子小枕头小玩具,摆在窝里。

都是很很温柔的人啊。

我早上起来会去L的房间跑到她床边,跳上床用头去蹭她,她有时会和我玩一会,把我放在被子上,有时会烦躁把我赶下去。

有时她把门关了我就进不去了,在门口抓门,大家都起来了,你怎么还不起来。真的是很懒呢 她放假回来的每天早上我都去叫她。高中时早上天还没亮全呢就起来去学校了,我还困得不想睁开眼她就走了。

春天了。爷爷带着奶奶来家里了,像是要长住一段时间,啊爷爷不喜欢我,喜欢踢开我,我不太喜欢和他玩。

住了两天,这天,爷爷和R说想吃个拉面,R就去外面买了,R才刚出去,爷爷像是很难受的样子,很痛苦地坐在沙发上,他开始颤抖,想要说话却话也说不出。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他,他坐不稳了,倒了下去,我很慌,我感觉要出大事了,大叫,用尽了力气大叫着,我围着他转啊,W听见了出来了,吓坏了。

爷爷没有等来他的面,就离开了。


事情突如其来得太快,全家沉浸在悲伤中,我也很悲伤,不跑不跳了,也不吵不闹。

这件事情过去了后,一切如往常,我还是在没事无聊的时候去周边找玩伴。

有时带一身泥回来会挨骂,有时回来的晚一些会挨骂,我还是依旧很自在地在外面玩,等到差不多要回去的时候我就回去看一眼看是不是要走了。

这天,我和平日一样,出去瞎逛了,和很远的小白玩了一下午,听到他们叫她小白。

我喜欢她,她和我长得像。

天黑了,我该回去了。我往来的地方走去,突然脑袋一阵晕,眼前一黑,身体被扔进一个小而紧的袋子里,大概吧。

我开始挣扎,很无助地大叫,只感觉越来越黑,被带走了。离熟悉的地方越来越远。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悲伤。


后来也没有后来了。

我很想念那个温暖的家。还有一群温暖的人。亲爱的人们。


我快五岁了。

永远五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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