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大唐崔忻宣诏碑

      近日整理老照片,看到了父亲和我在大唐崔忻宣诏碑前留影的两张照片,想起了我的父亲李建树为敦化市政府所立的大唐崔忻宣诏碑撰写碑文的一段往事,碑文承载着一千三百年前渤海国的人文记忆。

        在我的家乡吉林省敦化市南郊3公里处,有六座连绵起伏的山峰由低到高依次排列,人们称之为“六顶山”,其主峰在山的西端。六顶山南侧山坳里有渤海王国早期王族和贵族的陵寝,其中渤海第三代王大钦茂次女、贞惠公主墓最为著名,墓中出土了很多文物,最有价值的是一块墓碑和一对石狮,吸引了国内外考古学家和历史爱好者前来勘查和参观,早在一九六一年三月四日就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01年秋季我回到家乡,父亲提出要带我去六顶山看看,我很高兴地答应了。六顶山虽然位于市区的南郊,但是我没怎么去过,小时候那里相对来说有些遥远,只有在路过新江桥的时候才能远远望见它的身影,后来由于高中毕业后,离开家乡到外地学习和工作,去六顶山的机会就更少了。

      一天早上,父亲和我骑着自行车一路向南走去,过了通向六顶山的江桥后,向前行进了一段路,向西拐向田间的一条土路,一段时间后,再循着山路向南面的六顶山骑行。

      初秋的风轻拂着田野,天空上白云飘荡,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好像翻滚的波浪。山路两边种满了绿油油的庄稼,葳蕤生光,一排排玉米杆抖擞精神挺立在地上,玉米棒头顶着一丛丛黄色或棕色的缨子,绿鲜鲜的长叶随风摆动,发出簌簌的响声。对中医中药颇有研究的父亲告诉我玉米须子可以治疗肾病,可以采摘一些当药材。

      爬过一道山坡以后,传来一阵阵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只见一列小火车自西向东驶来,火车头烟囱冒着黑烟,拖拽着一节节相连的平板车在脚下的铁路上驶过,山谷间回荡着火车的鸣笛声,中间的平板车上坐着几个老乡,身边放着一些鼓鼓囊囊的袋子。我很好奇,就问父亲火车是从哪里开来的,父亲告诉我,这是从沟里林场开过来的小火车,那里的人上市内赶集或办事都是坐着小火车,小火车道是当年日本人为了掠夺山林资源而修建的。

        几年以后我回敦化时听说小火车铁路线都拆除了,我感到非常惋惜。如果小铁路留下来不仅可以作为历史的见证,也可以开发用作旅游资源,或许会吸引很多游客体验小火车在逶迤蜿蜒的山中穿行的乐趣,感受大山里春夏秋冬所蕴藏的丰富多彩的世界。

      父亲和我继续沿着山间小路骑行,转过了一座山头后,再向东行走不远,父亲示意我将车子停放在路边,带着我向山坡处走去,指着一处用铁栅栏封闭的地方,告诉我那里是贞惠公主墓所在地,我靠近栏杆,看着一块写着贞惠公主墓的石碑,周围长满了荒草,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贞惠公主墓。这一古老遗存连接着悠远的历史,积淀着一个王国逝去的身影。

        父亲和我骑着车子再向前走了一段路,就看见一座两米多高的石碑矗立在路边,石碑正面写着《大唐崔忻宣诏杯》几个大字,这是由著名书法家唐傑明所题写。父亲让我看石碑后面的碑文,告诉我上面的碑文是由他所写,记载了一千三百年前唐朝鸿胪卿崔忻来到敖东城宣诏的往事:

      “大祚荣,唐代靺鞨族之首领,武后圣历元年(公元六九八年)于忽汗河畔即今之敦化自立为震国王,并贡方物于唐。玄宗开元元年(公元七一三年)唐遣郎将崔忻册拜祚荣为左骁卫员外大将军渤海郡王加忽汗州都督。时移千载,山川犹丽,中华大统,今逢盛世。念崔忻当日之来,越海跋山,涉险历辛,宣诏册封盛典恢弘,遂开敦化建治之始,通民族友好之情,实为壮举。故於兹建碑以为永世之志。一九九五年六月望日。”

      石碑撰文者写着父亲的名字,碑文是由父亲共事多年的老友、敦化市文史专家杨明谷老师所写,字迹丰筋多力,刻制人为张文富,石碑默默地面对大地长空,历历如绘的往事引人遐思。

        追溯到三千多年前的新时期晚期,古老的肃慎民族就生息繁衍在白山黑水之间,肃慎族在不同时期的文献中有不同的称谓,先秦称肃慎,两汉魏晋时期称挹娄,南北朝时期称为勿吉,随唐时期称靺鞨,靺鞨建立渤海国,后称渤海,其后裔在辽金元明时期称为女直或女真,清朝时称满洲(满族),靺鞨是现在满族先祖的一部分。

        靺鞨在隋唐时期发展成为东北最为强大的民族,分成七大部落,其中居于松花江上游和长白山一带的被称为粟末靺鞨,靺鞨的音译本意是“山林部落”,而松花江在古代叫粟末江,粟末靺鞨的实际意思就是“松花江流域的山林部落。”

      唐高宗总章元年(公元668年),唐王朝在辽东消灭了高句丽以后,为了加强治理,将大批高句丽遗民及依附于高句丽政权的一部分靺鞨人强行迁往内地,其中,粟末靺鞨人首领乞四比羽、乞乞仲象率其部众迁居到了当时的营州(辽宁朝阳)一带,营州的统治者依仗手中的权势对当地的百姓和少数民族横征暴敛,激起民众的不满。

      公元696年,契丹首领李尽忠借机反唐,于次年破营州。靺鞨人首领乞四比羽、乞乞仲象乘乱率众东还,而唐朝的武则天为了区别对待,用重兵征讨契丹,对靺鞨首领则采取笼络手段。赐封乞四比羽为许国公,乞乞仲象为震国公,赦免其罪。但乞四比羽拒不受命,遭致唐兵的追剿,乞四比羽兵败被杀。不久乞乞仲象也因病死去,其子大祚荣率部继续向肃慎故土东奔而去。并在天门岭打败了追赶他们的唐军,朝故里的方向前进。

      公元698年大祚荣率部在东牟山(今吉林省敦化西南)筑城而居,拥兵自固,建都称王,号“震国”,并以尊称“da(古通古斯语即酋长)”自创其姓大氏。不久,都城迁至忽汗河(今牡丹江)畔,名忽汗城,也就是后来的敖东城。

        渤海国与唐王朝曾经爆发过战争,也有过接触、交往、融合的过程,但总体来说,仍是以和睦友好的贸易关系和蕃属关系为主。

        公元705年,唐中宗李显复位后,为了全力对付突厥,派侍御史张行岌出使震国,进行招抚。大祚荣当即表示愿意归附,并派遣他的儿子大门艺随张行岌入唐为质,宿卫京师,唐朝中央政权与靺鞨的关系得到极大的缓解。不久,因契丹、突厥连年寇边,道路被阻,使命不达,册封未果。

        据《旧唐书. 渤海靺鞨传》记载:“睿宗先天二年(公元7 1 3 年),遣郎将崔訢往册拜祚荣为左骁卫员外大将军、渤海郡王,仍以其所统为忽汗州,加授忽汗州都督,自是每岁遣使朝贡。”

        鸿胪寺是唐代主管外宾、朝会仪节之事的官署,鸿胪寺的正、副官是鸿胪卿和鸿胪少卿。当时崔忻率一行人马持节在秋冬之季从唐都长安出发,晓行夜宿,望东北方向而来,在登州(蓬莱)乘船渡过渤海,抵达旅顺,经过休整,再乘船沿海东行,至青泥浦(今大连青泥洼桥一带)、石人岛(今庒河石岛城),然后入鸭绿江再溯江而上转陆路而行,一路上跋山涉水、历尽艰辛,终于抵达到了震国敖东城。册封以后,震国有了新的名字,专称“渤海”,正式成为唐朝版图内的一个州。

        大祚荣盛情款待了崔忻一行人员,崔忻在敖东城度过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冬天,在此期间饱览了北国雄伟壮丽的山河景色、苍茫幽邃的原始深林和独特淳朴的民族风情,品尝了当地的各种山珍野味。

        翌年春夏交接之际,崔忻带领使团踏上了返回长安的路程,当他又一次来到了渤海之滨的旅顺,面对着海天交界处的地平线,崔忻想起自己完成的使命和寒来暑往的行程,感慨万千。为了纪念此次册封盛事,他命人在黄金山南麓和西北麓各凿井一口留念。并在西北麓井旁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碑,在其上刻写了这样的文字:

敕持节宣劳靺鞨使

鸿胪卿崔忻井两口永为

记验开元二年五月十八日

      二十九个字的碑文书法遒劲刚健,记录了此次册封的经历。鸿胪井和刻石证明了旅顺口在唐朝时就是中原与东北的海上交通要道,是唐王朝与渤海郡隶属关系的信物,也是中原王朝和东北少数民族政权交往及渤海归属大唐版图的历史见证,被称为“东北第一碑”。

      敦化作为崔忻宣诏地的震国都城所在地,为了纪念崔公宣诏之功绩,在六顶山古墓群前方勒石记碑。

      父亲与我分别在石碑前后拍照留念,父亲带着我来看这块石碑,想来心中也是很自豪的,也能想象出父亲为撰写碑文执笔伏案的情景,父亲凭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以及对渤海历史了然于胸的认知,经过字斟句酌、梳理润色才写出了这样的一段文字。

        父亲早年对敦化历史颇有研究,多次与好友、敦化文物管理所所长刘忠义就敦化历史和文物知识进行过多次探讨交流,曾经几次去渤海时期的东牟山即今天的城山子山城寻古探幽,并做七律《登东牟山》一首:

故垒寻踪势依山,苔痕印迹千古年。

铁骑金戈鸣旧野,嘉谷丰菽映新天。

放眼山河襟胸阔,低吟韵句诗境宽。

星移斗转时光进,秋光趁爽乐随澜。

        时过十年,父亲在参与编写《大德敦化》一书修及崔忻之事时,为其万里跋涉的事迹所感,写下了七律《崔忻宣诏》:

万里跋涉山海途,宣劳持节赞鸿胪。
车行僻岭傲风雪,船渡汪洋任影孤。
封册郡王为长谊,慰抚藩众示永孚。
今日中华大一统,清平乐奏红日出。

      在民间流传李白醉草吓蛮书的故事,说的是渤海国第二代君主武王大武艺曾以蛮书恫吓唐朝,威胁唐王朝将高句丽割让的城池一百七十六城让给它,否则,兵戈相见。满朝文武并无一人能辨识文字,唐玄宗一筹莫展,在贺知章的举荐下,李白在开杯畅饮之后,于殿前将蛮书朗声读出。玄宗命李白写书斥之,李白手不停挥,很快写完《吓蛮书》。渤海国王看了回书,大吃一惊,满殿君臣都以为天朝有神仙帮助,如何敌得,马上写了降表,愿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后渤海派王孝廉觐唐修好。父亲曾写七律《李白斥蛮》:

蛮书一纸气势炎,敢将兵机傲开元。

斥惮幸亏李学士,觐唐多派王孝廉。

迵悠长涌奥娄水,奇峻永标东牟山。

白云苍狗千载事,升平今庆艳阳天。(注:奧娄水即今日牡丹江)

      渤海国自大祚荣698年建国开始,到926年被契丹所灭,共存在了229年,产生了15位国王。

      渤海国的政治体制也基本效仿唐朝,设三省六部和地方统治政权,在其兴盛的时候,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一百三十多个县,辖区包括今天东北地区、朝鲜半岛北部和俄罗斯南部滨海地区。

      历经了一千多年的风雨,崔忻当年所留下的鸿胪井和刻石一直暴露在野外,1895年,时任山东登莱青兵备道、安徽贵池人刘含芳派人依刻石建一石亭,以保护鸿胪井刻石,碑亭于次年8月建成,取名唐碑亭。

      1905年日军攻占旅顺口,时任旅顺海军镇守府司令长官的日本海军中将富岗定恭见到此刻石后,意识到这块珍宝的文物价值,在1908年下令将其用船劫运到日本,献给天皇,明治天皇对此物爱不释手,每每看着鸿胪井石刻,摸着厚实的石头,便联想到了东北辽阔的土地和富饶无比的资源,天皇将其藏于皇宫之内,至今没有归还给中国。我曾经去旅顺黄金山寻访鸿胪井的遗址,由于是军事禁区,未能如愿。

        渤海效仿唐朝制度,学习中原文化,曾一度被誉为“海东盛国”,渤海文化也从此拉开了序幕,渤海国对于东北的开发,维护领土的完整做出了历史的贡献。

        据记载,渤海国向唐朝派遣使团达140多次,唐朝还设置了专门的渤海馆,用以接待渤海国的商务事宜。唐也十数次派人赴渤海。渤海王子和贵族子弟纷纷来到中原学习。诗人温庭筠有《送渤海王子归国》诗:“疆里虽重海,车书本一家。盛勋归旧国,佳句在中华。定界分秋涨,开帆到曙区。九门风月好,回首即天涯。”表现了这一时期渤海与唐王朝交往的史实。

      唐天宝(公元742-755年)年间,渤海国将都城迁往中京显德府(今和龙西古城),六顶山古墓群大部分是渤海将王都迁往中京时期的遗存。

      公元926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灭掉渤海国后,为绝后患,契丹统治者把渤海人中的强宗大族和部分百姓南迁至辽阳、复州、金州一带,使之不能相通。为了消除渤海人对故国的留恋,烧毁、破坏了渤海国都上京(今黑龙江省宁安县渤海镇)的王宫、寺庙和民宅,渤海国的文字记录典籍也在大火中灰飞烟灭,二百余年的文明成果毁于一旦,“海东文化”湮灭在历史废墟中。

        在敦化市翰章南大街中医院南侧,有一处为了纪念唐代渤海郡国而修建的渤海广场,广场北边的入口处有一座高大气派的唐代风格仿古石门,装饰精美的门仿柱阵在道路两边依次布列,像是排列整齐的仪仗队迎接游人的到来,再往后是半圆形的赏古游廊,由粗大的棕色木方构成的敞开式廊顶搭建在红色立柱上,造型简朴,典雅别致。

        广场中间雕刻唐诗的长方形立柱成环形排列,为这里平添了一种古朴浑雄的意境,一座半环形仿古式的长亭飞檐翘角,亭子两侧朱红色的圆柱泛着红光,天花板上的彩绘图案给人以简洁明快的感觉,亭子旁边绿树掩映,花草错落,使人想起了“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意境。

        广场上有巨大的浮雕墙,正面是渤海十五位国王的画像,背面展现了古渤海国人们的宗教信仰,婚姻习俗、捕鱼狩猎、农业生产、风土人情等风貌,使人们对昔日渤海古国有了直观的认识,位于广场东侧地面上的铜铸浮雕渤海国疆域图展示了渤海国全盛时期的管辖范围及历史沿革。

        广场的南侧是东牟山景观区,小山上有瀑布、城墙和小巧别致的凉亭,再现了大祚荣建立震国的景象。广场南面是唐朝使节崔忻手持旄节的汉白玉雕像,只见他长袍冠带,衣袂飘飞,神情坚毅,左手持旌节,右手指向远方,仿佛不畏艰险、坚定地走在出使的路上,使人们对他为维护国家统一、促进民族团结、繁荣边疆而做出的历史功绩由衷产生出一种敬仰之情。

        渤海广场上的主题雕塑是以三个“人”字造型合成的高塔,别具一格,挺拔高大,犹如擎天一柱,巍然屹立,直插云天,下面有一个大德敦化宝鼎,象征着安定吉祥。

        敖东城遗址是渤海国时早期都城,故有旧国之称。位于渤海广场东北两公里处,属于敦化市区东南隅,牡丹江北岸,城池建筑仿制唐朝都城而建,城垣土筑,有内外城,东西长400米,南北长200米,周长1200米,呈长方形,内城正方,边长80米,外城周长四里,城内曾出土有铜钱、石臼、陶器、铁锅、车穿等遗物,据考古调查证明,此城是渤海王国的开国都城。

        我小时候父亲带着我从牡丹江边走过时,用手指着一片地势较高的田地对我说,这片地方以前是渤海国都城敖东城的所在地,那个时候还能看见半米多高土垒的古城墙,里面有人在种地。

      “春风不识兴亡意,草色年年满故城 ”城郭中早已没有了车马粼粼、人来人往的繁华,也没有了宫殿楼阁的气派、骊姬歌舞的风情、达官贵人的踞傲、市井烟火气息,曾经有过的英雄气概和草莽纷争随着时光的逝去而风流云散,昔日的敖东城深深地掩藏在茂盛的野草和岁月之中,随着河堤的南移,更加显得苍凉和落寞,让人生出几多遐思、几多叹息。

        如果说大唐宣诏碑展现了一幅恢弘的历史画卷,那么贞惠公主墓就是岁月翩翩远去留下的雪泥鸿爪,为这一古老土地平添了几分的神秘与辽远气息。

        前年秋天,我又一次来到六顶山,从风景区的大门进去后向西而行,只见苍茫的群山层次分明,远近的树木枝繁叶茂,在飒飒秋风的吹拂下,灿烂的金黄色、温暖的橘黄色、鲜艳的红色、淡雅的黄色和青翠的绿色仿佛不甘于寂寞,从山上竞相流淌而出,将满山的林木渲染成色彩斑斓的世界,放眼望去,景色千变万化、杂色纷呈的峰峦就像是换了华丽的盛装,显得苍郁、丰富和深厚。

        顺着新铺的柏油路向前走去,路边有一座木制的三门四柱重檐牌楼,上面的横匾写着“六顶山古墓群”金色大字,笔势纵逸,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也透露出清净庄重的气氛。

      走进大门,静谧的树林环绕四周,枝条欹斜,树影斑驳,徘徊在玄武岩铺成的路面上,两边的草木葱茏,错落有致,让人目不暇接,柞树上黄色叶子又宽又大,叶面脉络清晰,显得张力十足,透出北方金秋的豪爽和气派,也彰显着大自然顽强的生命力,让这里多了几分幽邃神秘的古韵风貌。

      路边高大的白杨树枝干泛着银色的光泽,在五彩斑驳的景色中分外耀眼,挺拔的身姿像是列队的士兵向行人致敬,几只松鼠在树枝上辗转腾挪,让寂静的山林平添了些许灵气,仿佛是在提示游客它们才是这里的守护者。

      以前封闭的铁栅栏已经不见踪影,每座古墓外面罩上了大型的玻璃保护罩,俨然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博物馆,很有现代气息,渤海的历史离我们是那么遥远却又近在咫尺,仿佛可以触手可及。

      整个墓群分为两个墓区,共有大小石室墓、石棺墓100余座,墓群中尤以以渤海第三代王文王大钦茂的次女贞惠公主墓最为著名,墓碑的文体是唐代流行的骈体文字,如“妇德昭昭,誉名期于有后;母义穆穆,余庆集于无疆”“乘时御辨,明齐日月之临照;立极握机,仁钧乾坤之覆载。”“瑰姿稀遇,晔似琼树之丛花;瑞质绝伦,温如昆峰之片玉。”主要记述了贞惠公主的出身、气质、容貌、教养以及出家、矢志守节等经历,都是对仗工整的句子,韵律谐和,辞藻华丽,字迹质朴刚劲,笔法流畅,证明了渤海使用汉字,习识中原文化的渊源,墓碑在书法和文词方面都堪称稀世之珍宝。

      出土的石狮造型雄浑生动,雕刻细致,刀法娴熟,一派唐风,反映了那段时期吸收汉民族文化后灿烂的渤海文明。除了墓碑和石狮,还出土了鎏金泡钉、鎏金带饰、瓦当、兽面砖、靺鞨罐等文物,揭开了渤海文明的神秘面纱,为研究渤海史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证实了牡丹江上游敦化一带当时是渤海旧国(震国)都城所在,也反映了当时渤海古国与唐朝的密切关系。

      走出古墓群,看见一座高仿的贞惠公主墓碑伫立在路旁,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开阔的平地,像一个书案,西边有一座小山峰,这也许是传统文化中的风水宝地吧。

      这块平地如今建起了一片花海,花开时节空气中弥漫着花的芳香,由彩纸做成的风车排列在小路的两侧,一直通向远方的吉祥花海,各种光鲜四溢、姿颜娇艳的花朵构成了一片又一片姹紫嫣红的方阵,宛若巨大的锦毯铺向天际。有一艘木头建造的大船停泊在丛丛簇簇的花影深处,登临其上,好像是置身在流光溢彩的波浪中,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花海前面有一池波光粼粼的碧水点缀其间,水面犹如一面明亮的大镜子,岸边的树木和房屋倒映在水中,横跨在水面上的吊桥像一道彩虹。洁白的云朵像棉花一样漂浮在天空,与地面上的花海互相守望、媲美,美丽的景致犹如一幅绚丽多彩的油画,给人带来视觉上的享受。

      在东北这一广袤的区域有着连绵不绝的山峦、川流不息的河流、广阔无际的原野,哺育了东北各族儿女,也给了他们粗狂的性格、豪放的胸怀。在这个千年激荡的历史舞台上,各民族间的纷争、战事、和平、融合轮番不止,曾经无数次出现过金戈铁马、鼓角争鸣的场景,演绎着浓墨重彩、风云际会的故事。

      大唐崔忻宣诏碑撩开了千年激荡历史的一角,注释着倏忽而过的历史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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