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黑色丑鸟

我养了一群鸟。黑色的鸟。

他们通体漆黑，黑得不掺一点杂质。样貌丑陋。畸形。缺了半边翅膀。

在这里被黑暗吞噬，变得潮湿、阴森、毒物弥漫的时候，我发现了他们。

他们各自生活在某个狭窄缝隙里，彼此相安无事。

我养了一群鸟。在身体里。

他们是脆弱的宠物。只能在黑暗中存活。一旦阳光照耀，他们慌慌张张跌跌撞撞躲进洞穴中，害怕被灼伤、被蒸发。

他们是任性的宠物。擅长撒娇，擅长讨要。当黑暗降临，寒风袭来，他们从躲藏之处现身，用瘸了的脚践踏血液，用缺口的喙啄咬骨骼。张牙舞爪地无声叫嚣着他们的存在。拼尽全力试图引起你的注意，要你看他，要你听他，要你抱他。

他们是可怜的宠物。缺了半边的翅膀飞不起来。离不开这不美好的地方。没办法获取温暖，没办法享受花香。残缺的身体时不时传来疼痛，也只能默默忍受。

我养了一群鸟。我试图杀死他们。

但我杀不死他们。

我用黑色颗粒喂养他们。这块土地遍布自动机器，自动收集周边的愤怒、怨怼、嫉妒、诅咒、怠惰、失落、焦躁、挫败、放弃等，搅拌在一起，提炼出黑色颗粒。

总能找到黑色颗粒，在这具身体里。

同时，我必须提高警惕，防止他们吃的太多，长的太大，夺去太多的养分，避免自己被同化，成为他们的一员。为此，需要控制原材料，限量供应。这需要耗费我巨大的力气。这些原材料太容易疯长，及时扼杀是经常要做的事。

我养了一群鸟。那就养着吧。

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可以做到承认、接受、接纳。

既然我杀不死你们。你们又被困在这里飞不出去。

那就，和平共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