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与父亲一起藏在花生里的秘密

          物以稀为贵,瓜果蔬菜也一样。

      每年端午过后,当满山坡的花生苗还刚开始开花插针的时候,我家地里的花生已经是颗粒饱满。这个时候,父亲就会挖完整块地的花生,在村口的堰塘边认真地洗尽花生壳上的泥,再小心地挑出极少数还未完全长饱满的瘪壳花生给我们解馋。第二天赶早进城卖个好价钱,城里人喜欢尝鲜,尤其是当年新上市的农家自种的东西。


      大部分新鲜花生都是农历六月底七月初,也就是收稻谷的时候才大量上市,这个时候的花生熬不出好价钱。所以父亲总会提前一个月种花生,自然也就可以早早挖花生卖个好价钱。卖完花生的当晚,父亲会把卖来的钱按纸币的大小一张张摊平,叠齐。再数出够我学费的一叠来,递到我手里:“钱收好了,明天带到学校把这期的学费补上,这学期又快完了,交齐了也免得当老师的为难。记住,最好把钱夹书里,平整些,拖了这么久才补齐,好歹别弄的皱巴巴的。”

        父亲年年如此种花生,我也年年靠父亲卖花生的钱补齐学费。父亲常常对着我说:娃儿啊,我这个当爸的没能力啊,让你们也跟着受苦。

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难受父亲也难受。父亲的难受是觉得亏待了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家比不了;我难受是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父亲。我从来没觉得被父亲亏待,虽然家里条件是不好,但是父亲对我们的爱从未少一分。 

      父亲去别人家干活,主人家抓出来给他下酒的花生,父亲一颗也舍不得吃,却不忘给我们带些回来。每年山坡上挖完花生的空地里,总会有粗心的人家零零散散漏掉一些在土里,下雨之后父亲会带上个小锄头去捡漏,收获不少。父亲的这些收获全都给了我,成了我物质贫乏的少年里的惊喜。

        也因为花生,被父亲痛批过一次。每年晒干的花生,父亲总是喜欢用蛇皮袋装起,吊在木楼的梁上,这样最让人可恨的耗子也没办法。那时嘴馋的我们,总想找点儿东西吃,趁大人不在家的时候,用两头削尖了的竹竿把装花生的袋子戳个调,掉下几颗来解馋。后来戳的洞被父亲发现了,父亲拉下脸来,说这是明年的花生种,你还要不要读书了,再馋再饿也不能把种吃掉。

      晒干的花生苗用来当柴烧,每次父亲甲花生苗烧火做饭时,要是发现还有没摘干净的花生,总是叫我们快些去拿。

      父亲死后还是埋在那片花生地里,只是那片地已经不种花生,荒芜好几年了。那片地如今长满杂草,和父亲坟头上杂草一样。我们也很少再回去,只有每年春节和清明,走过曾经那片花生地,去看望曾经年年种花生而今又长眠于这片花生地下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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