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金豆

      写下咸金豆的时候,我还在纠结,这种叫法是否正确,抑或是盐津豆呢?

      不管了,反正土话叫法是咸金豆,事实也是,豆子咸咸的,外表色泽有些黄。要说盐津豆,也不错,盐水里煮过了的豆,咸津津。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翻来覆去都能说得通。

      言归正传,说豆子。

      北京回来的第二天,我公公给了一袋蚕豆,说是今年最后一拨青蚕豆。我一看,果然如此,因为这蚕豆已经很老了,部分豆壳开始发黑。苏州人不时不食,这样的老蚕豆清炒是难以下咽的,不如剥出豆仁,变着花样吃。

      豆仁,我们叫豆瓣、豆板。豆瓣饭,米饭里放咸肉香肠,再加豆瓣,这豆饭香糯可口,不需要别的菜肴,可以吃上满满一碗;咸菜豆瓣汤,酸溜溜,相当开胃;油氽豆瓣,把剥下来的豆瓣直接倒进油锅里,轻轻地搅动,直到豆瓣表面起了泡,蓬松膨胀,撩起来,撒一些细盐,可以佐粥,更是难得的下酒菜。

      青蚕豆吃不完,一般都晒成干豆。干豆的吃法变化多端。前不久,先生说起酱豆,仿佛一下子把我拉到从前。酱豆,还真是久违了。炒熟的干豆子,趁热倒进事先配制的酱油汤(酱油加盐水)里,碗上再倒合一只碗,刚好盖住,豆子的热气闷在酱油汤里,豆壳变软,豆仁还是硬的,吃起来,味道不错。当然,这是艰苦时期的简单吃法,现在的人家,很少再吃酱豆了。

      端午节即将到来,这一天的干蚕豆大派用场。按照汾湖的传统习俗,家家都吃雄黄豆,以辟邪祛毒。雄黄豆是什么东东?说穿了就是炒熟的豆子撒一些雄黄粉末,豆的表面呈金黄色。据说雄黄有少些毒,不宜多吃。

      黄梅时节做豆酱,是以前农村家家户户做的一件事。黄梅季节,空气潮湿,食物很容易腐烂变质,借着这个契机,让蚕豆糕发酵长出黄绿的“毛”,成为“黄志”。盛夏里,给“黄志”刷去毛,浸泡在盐水里暴晒,一日又一日,蚕豆糕变软,变色,最后变成稠稠的豆酱。酱黄瓜,肉炒酱,小虾炖酱……一缸豆酱给餐桌增添了多少美味!自家做的豆瓣酱,原汁原味,比市售的好吃,还不加防腐剂。可惜,这样的豆酱如今已经难觅其踪。

      想起了与豆有关的童年趣事。冬天,学生放假,大人闲散(农田里的春化不需要管理)。厢房里,小孩子围着脚炉爆豆子,一个个豆子在温热的柴草灰里跳跃翻跟斗,小伙伴抢着吃;屋里的大人们也没闲着,他们在煮咸金豆。年前煮的咸金豆因为春节里要招待客人,煮得比较考究,除了盐,还有八角茴香和甘草,略微撒一点糖精。水分必须煮干,豆壳表面皱巴巴才行。

      市售的咸金豆以老上海城隍庙里的五香豆为最,其次是绍兴茴香豆。尽管价格不菲,但游客还是排着长队购买。自己吃也好,赠送亲友也行,总之不亦乐乎。

        昨天,我去娘家,看到场地上晒着干蚕豆,眼睛一亮。仿佛读懂我心里的意思,母亲一转身,立马拿出一瓶咸金豆来招待。这种咸金豆是最最简单的煮法,除了豆和盐,再也没有别的添加物,茴香没有,甘草没有,糖精也没有。

      虽说口味差了点,但是蚕豆的清香还在,既本色,又淳朴。

      娘家回来,我的车上多了一小袋咸金豆。看书,上网,喝茶,咸金豆咯嘣咯嘣,连豆壳都一并吃了下去。耳边响起母亲叮咛:给阿旻带点去。老人家又想到了远在青岛的外孙女。外婆的爱,无处不在。

剥豆板
干蚕豆



母亲煮的咸金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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