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运气不多,但我愿意祝福你。
我一直认为我这个人,是一个集万千感性于一身的人,就是看到路边步履蹒跚的老人,或是相互搀扶,或是自己拄着龙头拐杖。我都会心里不免感伤一阵。
不过在这无奇不有的世界,当然有一种极度理性的人,他叫浩瀚。
我和他是一个专科学校,开学第一天,军训的时候认识的。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电流图,你看这个电阻,该放多少呢?”
我说:“拜拜!”
浩瀚攥着我的衣领提起来我,说:“你不会吗?”我说:“会吗?”然后我花了一个小时,就连初中时候的物理公式都憋了出来,草稿纸用了三张半。
直到算出来了,我摸了下头发上的汗,把笔一拍,大叫:“老子终于算出来了,总算没有对不起我历届的物理老师。”
然后拍胸,大喊“阿弥陀佛,感谢上帝,阿门。”然后看到的是一个睡得处变不惊的一张脸。
之后,他告诉我说:“其实他早就可以在五分钟内做完,就是考验考验我的。”
我平静地说:“你给我出门,找找脑子,好吗?”
我翻开来那本《初中生物理题三百道》,然后呵气搓手,心底暗喜。
他的出现,充分证明了理科男的的代表,耿直boy一枚,记得军训第二天,学校请来了医护人员,来讲述急救知识,我们当然很happy了。
因为可以忙里偷闲了,自然高兴。
在座位上,志愿者是一个小姑娘,长得尤其水灵,暂且叫她“X”,她红着脸,小声问,谁可以尝试急救措施,他举手,我说,你他娘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热爱公益事业了。
他说,可以不用卫生塑料袋吗?
全场爆笑,陪护着急救的志愿者X,脸色通红。
我问他:“你确定你不是处女座,直男癌,加上脑残晚期?”
他犹豫再三,不情愿地摇摇头。
后来,浩瀚参加了许多公益活动,只为了离姑娘更加近一点,他们也变得熟络了。
一年过去,女孩X被派到云南当实习老师,浩瀚在宿舍哭了一夜。
我连连打着呵气,说,你他娘把那几个没用的社团退了,好好学习,你看你都挂了几门课了?
他哭红的眼,死死地盯着我。
女孩X的欢送会上,千古奇抠的浩瀚,包了一个豪华的KTV包间。
他对我说:“怎么样?够阔气吧?”
我说:“阔气是阔气,就是你已经被我列入黑名单了,下半个月别偷吃我的口粮就行。”
浩瀚脸色铁青,沉默不语,三秒后,抱大腿,求包养。
我哈哈大笑。
女孩X受宠若惊,浩瀚五音不全,坚持吼完了李行亮的《回忆里的那个人》。
爱了那么久的人,一见钟情也罢,日久生情也罢,爱了那么久的人,人家还叫你同志,这是最悲的。
女孩X临走的时候,从背包里掏了一封,揉皱又抹平的信给我,叫我送给浩瀚,我嘟着嘴说,又叫我做千古罪人,我不干,我不干,我就是不干,你奈我何。
她说,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我说,好的,其实我不是看上你的饭,就是纯友谊啦,她飞了一个白眼给我,说,他当然知道。
我问:“你怎么了?”
她说:“我要是到那边,看不到你这么贱贱的人,该怎么办啊?”
我苦笑,不语。
我撒起脚丫子追着大巴车,哭着说:“你他娘多会才回来啊啊啊啊啊?”
女孩X在后车窗那里只是哭,挥手告别。
我把信原封不动交给浩瀚,信里说:“等到我回来的那天,我们再练一遍急救吧,不用卫生塑料袋的那种,好吗?”
那天之后,浩瀚每每握着手机,准备打电话。
早上打,怕打扰她睡觉。
中午打,怕打扰她工作或者休息。
晚上打,怕她洗澡,休息。
其实,他怕的是X会厌恶他,又怕X会忘记他。
就这样,陷入死循环当中,愈陷愈深,无法自拔。
后来,昆明发生暴恐事件,浩瀚接到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打着官腔嘚不嘚半天,浩瀚大怒,摔了电话,大哭说:“你他娘的诈骗电话,诈骗电话,诈骗电话,要钱可以,为什么咒人死啊!”
女孩X始终没有回来,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浩瀚这次没有掉一滴眼泪,听说他连夜跑去云南,不顾环境,家长,学校的拦阻,一时间他就取代了我“校草”的殊荣,成为学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说,他是个只会画电流图的直男罢了。
意料之外的是,不到半学期学期就退学了,全心全意的加入了市志愿者团队。
不到两年,就被评上十佳青年志愿者。
奖金约我们几个死党吃饭,我悄悄问浩瀚:“你为什么变得这么高尚起来了?”
他喝一瓶酒,红着脸说:“我感觉自己不太高尚,我只是帮她完成任务而已,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罢了。”
这次换我沉默不语了。
浩瀚在KTV包间里吼得青筋暴起,谁劝都没什么用。
藏在我回忆里的那个人,愿你现在过得幸福安稳。若再相遇人海黄昏,你是否还记得我的眼神。藏在我回忆里的那个人,有你我的青春才算完。整感谢曾经你的认真,让我知道爱一个人会奋不顾身。
他说,我不要你在回忆里,我要你在我的眼睛里,哪怕就一秒,你过得好吗?你还是那么有爱心吗?你还会想起我吗?
我捂着耳朵,大哭。
昨天我问浩瀚,你还会画电流图吗?
他毫不犹豫说,不会。
我语重心长地说,其实你可以会,只是不愿意再回忆。
他说,滚蛋。
我趴在地上,顺时针滚开了。
女孩X,若你出现,一定要好好爱他,就不要别离了,我知道你不会忘记,他也死而无憾。
慢慢地,我也明白了,有些人,也许不需要长时间的陪伴,只要她出现过,一秒,零点一秒,零点零零一秒,就足够了,即使她不在,也就再也忘却不了了。
然而,这是一种孤独大于自己感受的堕落。
甘愿付出是一种病,解药是她的一句我爱你,说出三个字需要一辈子。
我的好运气不多,X,但我愿意祝福你。
BGM李行亮《回忆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