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每到农历冬腊月,人们就可以杀年猪了。

宰杀年猪,是一年里的一件大事,得提前看好黄历,办好准宰证,交纳屠宰锐,然后预约好杀猪师傅。还得从生产队社员中请几位帮忙的,虽说是请,但是不用付钱,只管饭,是真正意义上的帮忙。

按照提前跟杀猪师傅预约的时间,这一天,人们早早起床,在潲水中多加些米糠,让大肥猪们饱饱地吃上一顿“断头饭”。

帮忙的男男女女,提前在院坝边的空地上,挖上一个灶孔,然后将不知道从哪家借来的一口大铁锅架在灶孔上,锅里盛满水,灶膛生火后塞入大柴,烧得旺旺的,静待师傅到来。

师傅来了。帮忙的男人们,到猪圈拉出肥猪,那猪儿仿佛知道自己将遭遇厄运,缀着不肯出猪圈,他们就将绳子套在猪头上,使劲从前面拉,后面从树枝使劲赶,甚至抓住尾巴拖,真是可怜的猪儿。家里的主妇们,不忍看到自己精心饲养的肥猪上杀场,躲得远远的。小孩子们,藏在门后面,从门缝里偷偷地瞧。

在人们粗暴的拽掖下,终于把猪弄上了断头台,就是一两根宽宽的长板凳,两个小伙子按住那猪,师傅则抽出明晃晃的屠宰刀,刀尖对准猪的脖颈处,可能是大动脉吧,使劲地刺进去,可怜的猪儿疼得嗷嗷大叫,想跑,但被死死地按在板凳上,挣脱不了,板凳下方正对刀口的地方,放着一个大脸盆,用来接流出来的猪血。刀口内的血越流越少,猪的声音也越叫越小,最后哼哼两声,便没气了。

然后,师傅从猪的四只脚处割开小口子,然后用一根铁棍子从小口子中插入猪皮下,从不同方位多插几次,然后取出棍子,用嘴对着小口子吹气,直至整个猪身子胀鼓鼓的。

然后把吹胀的猪拖至铁锅旁,师傅用手试试大铁锅内的水温,待达到适合的温度,慢慢将鼓胀的猪放入热水中,滚上几滚,用手试试猪毛是否可以拔掉,如果可以了,师傅会说“来了”,然后帮忙的人和师傅一起,用专门的猪毛刮子开始刮猪毛了,灶膛里的柴火不能断,但也不能把水烧得过于滚烫,以免烫破皮,边刮毛边试水温,添加柴火的多少,师傅会给予指点。

等到毛刮干净了,光溜溜的猪被放在案板上,然后被取下猪头,放在筛子里,被主人恭恭敬敬地端到堂屋前的街沿上,敬奉神灵和祖先,以求来年六畜兴旺,然后去了头的猪被铁钩钩住后腿,倒挂在柱子上,然后师傅对其行“开膛剖肚”之刑。取出肚子里的心、肝、肚、肠、胰等器官,分别进行清洗。剩余的头部和外躯体则被抬至案板上,进行剔骨,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我记得,那时候,人们觉得最贵重的属背皮挞子(背部的肥肉)和海耳巴(肘子),最尊贵的亲戚,才会获赠一块背皮挞子或海耳巴。

宰杀年猪的当天中午,主人家得用新鲜的猪肉、猪肝、猪血等制作菜品,招待师傅和帮忙的人,我和姐姐上学后,我家还会邀请大队小学校的几位老师来尝鲜。

听母亲讲,在我还没上小学前,有一回家里杀年猪,中午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人问我:“燕子,你吃饱了吗?还要吃点啥吗?”,说是我回答道:“我还要喝点油汤儿”,哈哈哈,多年以后,家人们还经常把这事拿出来讲,这件事反映出那些年生活的清苦,连喝上油汤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今天,我们虽然富裕了,但决不能忘记过去艰苦的日子,我们应当谨记: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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