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春秋～前赵（2）：乱华之首

却说刘渊收到刘宏的归报后（司马颖弃邺奔洛之事，接晋（24）文首），感慨地说道：“哎，司马颖不听从我所说的，最后还是放弃了邺城，南归洛阳，可真是个当奴才的料啊。但我曾受他知遇之恩，由他保举为冠军将军，自我客居邺城以来，他也总算待我不薄。我既与他相约为援，则不可不救。（见晋（23）末尾）”说完，即命右於陆王刘景，左独鹿王刘延年率步骑兵二万，出讨段氏鲜卑与乌桓。

右贤王刘宣等入内劝阻道：“晋廷无道，待我族人如奴隶，我等正恨无力报复，如今他们骨肉相残，自相鱼肉，这正是天厌晋德，我族重兴的机会。鲜单与乌桓，与我同类，可倚仗他们为援，为何反要发兵攻击他们？何况大单于（刘渊。刘渊称大单于之事见晋（23）末尾）威德方隆，名震四方，如能用怀柔之策，控制中原，就是呼韩邪单于当年的基业，也能就此恢复了。”

刘渊笑答道：“卿所说的也颇具见识，但还是器小，未能逞我大志。试想，大禹出自西羌，文王生于东夷（也有“大禹生于东夷，文王生于西羌”之说，存疑），帝王岂有常种？今我部众已达十余万，人人矫健，若鼓行向南，与晋争锋，则可以一当十，势必如摧枯拉朽一般，这样上可比汉高祖，下也能与当年魏武（曹操）媲美。一个呼韩邪又何足道哉呢？”（枭雄之志）

刘宣等人皆叩首道：“大单于英武过人，明见万里，远非我等庸人所能比，请大单于立即乘势称尊，以慰我部人心众望。”

刘渊慢慢地说道：“如果大家都已那么想了，那我又何必再援救司马颖呢，现在我们就迁居左国城（今吕梁市方山县南村），之后再作计较。〞

刘宣等人遵令，各自回去整理行装，随刘渊迁徙至左国城。远近之人闻刘渊回到左国城，依次归附于他，这就又多了数万人马，刚想拥众称尊，雄踞北方，不料巴蜀李雄已先他称王（见成汉（5）），刘渊心想，李雄也就是个流民子弟，他还能据地称雄，更何况他五部大都督刘元海更是才兼文武，见识才能也都是当时无匹，又怎肯蜷缩一隅呢？就迫不及待，欲树起大汉的旗帜来了。当下就由刘宣等奉书劝进，请他筑坛即位，立国纪元。

刘渊笑道：“昔年大汉奄有四海，历时长久，恩结人心，所以当年昭烈帝（刘备）仅占据益州，还能与吴魏抗衡，相持至数十年。我本大汉的外甥，祖辈与大汉约为兄弟，正所谓兄亡弟绍（继），又有何不可？我就称为汉王便是。”即命在南郊筑坛，郊天礼地，皆从汉制。

登坛的当日，匈奴五部胡人，都来谒贺。刘渊令竖起大汉旗帜，居然将祖上追述到汉宗室，又下谕令对部众道：

昔我太祖高皇帝（刘邦），以神武应期，廓开大业；太宗孝文皇帝（汉文帝），重以明德，升平汉道；世宗孝武皇帝（汉武帝），拓土攘夷，威倾中外；中宗孝宣皇帝（汉宣帝），搜扬俊义，多士盈朝，是我祖宗道迈三王，功高五帝，故卜年倍于夏商，卜世过于姬氏。而元成多僻（汉元帝，汉成帝，国势衰弱），哀平短祚（汉哀帝、汉平帝，在位日短），贼臣王莽，滔天篡逆。

我世祖光武皇帝（汉光武帝），诞资圣武，恢复鸿基，祀汉配天，不失旧物；显宗孝明皇帝（汉明帝），肃宗孝章皇帝（汉章帝），累叶重辉，炎光再阐。自和安以后（汉和帝、汉安帝，权移外戚），皇嗣渐颓（国危主幼），天步艰难，国统濒绝。黄巾海沸于九州（黄巾之乱），群阉毒流于四海（两次党锢之祸，阉党干政），董卓因之，肆其猖獗，曹操父子，凶逆相寻（魏武挟天子令诸侯，魏文篡汉），故孝愍委弃万国（汉献帝禅位于曹丕之事），昭烈播越岷蜀（刘备在蜀称帝），冀否终有泰，旋轸旧京，何图天未悔祸，后帝（阿斗）窘辱？

自社稷沦丧，宗庙之不血食，四十年于兹矣（蜀汉亡国至今已有四十年）。今天诱其衷，悔祸星汉，使司马氏父子兄弟，迭相残灭，黎庶涂炭，靡所控告。

孤今猥为群公所推，绍修三祖之业，顾兹尪暗，战惶靡厝。但以大耻未雪，社稷无主，衔胆栖冰（尝胆卧冰吗，这倒是没看见），勉从群议，特此令知。

（上文不具体译了，反正主要就是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和能使自己僭逆称尊名正言顺的祖宗）

此令下后，即改易正朔，称年号为元熙元年，国号仍用‘汉’，并立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神主，筑庙祭祀。（大汉宗室能有此‘孝子贤孙’，先人泉下有知，也足瞑目）追尊安乐公刘禅为孝怀皇帝（阿斗在那傻笑），一切立国制度，皆从两汉故例。立妻呼延氏为王后，长子刘和为世子，鹿蠡王刘聪原封不改。

刘渊另有一族子刘曜（前赵末代皇帝、羊献容的后夫登场），生时有白眉，目中炯炯有赤光，两手过膝（匈奴刘备？），身长九尺三寸，少时就失去双亲，由刘渊抚养长大，长大成人后既长于骑射武事，又善属文，书法也是一绝，刘渊曾称其为千里驹，建国之后授刘曜为建武将军。

刘渊命刘宣为丞相，召上党（长治市上党区）人崔游（见前赵（1），为刘渊授业恩师）为御史大夫，后部人（指匈奴五部中的后部）陈元达为黄门侍郎。崔游固辞不受，后以九十三岁高龄卒于家中。

刘渊僭号过了十数日后，即率众往攻东赢公司马腾（司马腾和王浚之事见晋（23））。司马腾遣将军聂玄率兵抵御，部队刚行至大陵（今吕梁市交城县西南十里大陵村），与刘渊军相遇。

两军交锋，双方勇怯悬殊，才过了数个回合，聂玄军大败，狼狈逃归。司马腾听闻聂玄战败，大惧，立刻领了并州二万余户百姓，避居山东（函谷关、崤山以东）。

悲哉……以上为“乞活军”形成之始。

刘渊遣将四处寇掠，入居蒲子（今临汾市隰县）。五胡乱华正式拉开序幕）。接着又遣刘曜进寇太原。刘曜兵锋甚锐，连陷泫氏（今晋城高平（后周高平之战））、屯留（今长治屯留区）、长子（今长治长子县）诸县。

刘曜部将乔晞，往攻介休（今介休市）。介休县令贾浑，登城死守，约经十数日，城内无粮草，城外无救兵，偌大一座孤城，又怎能挡得住一群虎狼？其结果自然是被乔晞攻破，贾浑还仍然率兵进行巷战，力竭被擒。

乔晞勒令贾浑投降，贾浑正色道：“我身为大晋守令，不能保全城池，已失臣道，若再苟且求活，屈事贼虏，还有什么面目见我城中百姓？你要杀就杀，断不会降汝。”

乔晞听着贼虏二字，当场大怒，即喝令将贾浑推出斩首。裨将尹崧进谏道：“将军为何不留贾浑一条性命，也好劝世人尽忠。”乔晞怒答道：“他是为他的大晋尽节，与我大汉有何关系？”遂不听尹崧之言，令人将贾浑速速牵出开斩。

就在此时，有一青年妇人一路悲哭而来，与贾浑诀别。乔晞闻声喝问道：“何人敢来恸哭？快与我拿下。”左右得令，便出帐拘住这妇人，把她牵至乔晞面前，且禀明这妇人的来历，乃是贾浑之妻宗氏。乔晞见她散乱的青丝，红目含泪，眉间紧锁，娇喘如丝，不由地怜惜起来，便转怒为喜道：“汝又何必多哭，我这正少一位佳人相伴呢。”话未说完，外面已将贾浑的首级呈入，宗氏见状，便似发狂一般号哭。

乔晞还狞笑着说道：“休要如此，好好至帐后休息，待会我来替你压惊。”

宗氏听了此话后，反而止住了哭，指着乔晞怒骂道：“胡狗！！！天下有害死人夫，还想污辱人妇的么？我首可断，身不可辱，赶紧杀我，不必妄想！〞（巾帼英雌）

乔晞这时还不忍加害宗氏，但经不住她咒骂不休，被惹动野性，直接拔出佩刀，向宗氏砍去。宗氏引颈就戮，渺渺贞魂，随夫而逝，年仅二十余岁。

介休 龙天庙

此事一出，马上就有消息传到了刘渊的耳朵里，刘渊听说后不禁大怒道：“乔晞敢杀忠臣，害死义妇么？假使天道有知，他还望有后么？”（说的好！但估计你也悬）遂下命将贾浑夫妇厚葬，并将乔晞降封夺爵。

故老相传，介休当地的龙天庙，建立之初就是为了祭祀当年因不屈而死的贾浑夫妇两人。

不久东赢公司马腾又遣部将司马瑜、周良、石鲜等人，分三路统率部兵攻击离石（今吕梁市离石区），与刘渊部将刘钦交锋，一共打了四战，皆败，数路一起逃归。

自此，刘渊更是横行北方，无人敢撄其锋。